第10章 全是感情毫无技巧

中正国际机场。

带着梅花图案的中华航空客机缓缓落地。

李文森舒了口气，几个月前华航676航班就在中正机场坠毁，超过200人罹难，还是给不少人造成了心理阴影。

舱门一打开，一股潮湿闷热的气息立刻扑面而来。

刚放暑假就来宝岛探亲的李文森走下飞机，深吸了一口气，却感到胸口一阵闷闷的不适。湿热的空气包裹着停机坪，仿佛一条湿毡毡的大网将人笼罩其中。

等走到出口，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呼唤，李文森循声望去，看到已经等候许久的李港生，赶紧拖着行李箱走过去。

父子相视而笑，赶忙上前拥抱在一起。

“好久不见，爸爸，飞机晚点了。”

“没事，不过公司现在精打细算，没雇司机，只能打车去市区了。”

“没问题。”

到了的士搭乘点，耳边响起了噼啪作响的蝉鸣。李文森拼命扇了扇手，试图赶走身边环绕的闷热。

但湿润的空气丝毫未减，反而让他感到一丝疲惫和不适。

他深吸了一口气，暗自想着:看来老爸在台北的日子估计不太轻松。

来到位于台北东区的公寓，许秀瑶已经做了满满一桌菜，台北菜市场的品类比起法拉盛还是要丰富不少，这么看还是老妈适应得最快。

一家人边吃边谈，李港生夫妇欣喜于几个月不见儿子变得开朗不少，不单谈起学校戏剧排练演出时眉飞色舞，甚至说起刘晓丽跟那位华裔律师的情感八卦也是娓娓道来：“西西看来很快会有个继父了，不过她似乎没那么高兴。”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雷鸣，天空乌云密布。先是一股热风吹来，带来了一阵舒爽；然后就是一阵夏日的骤雨。

雨后的空气变得清新怡人，街道上清新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洗刷走了闷热的烦躁。李文森深吸一口气，感觉全身的细胞都舒缓了下来。

夕阳西下，台北披上了一层柔和的橘色。李文森提议一家人出去散散步，立即得到了响应。

“这片工地上要盖的是台北国际金融中心，原本是要建成宝岛第一高楼的，刚要开工就赶上亚洲金融危机，估计是要烂尾啦。”李港生边散步边介绍。

“这片工地本来要盖什么台北大巨蛋，现在变成大完蛋咯。”

“这个绿色的像是乐高积木的楼是台北世贸中心......”

“别提世贸，不吉利。”

“嗯？”

“反正这片都是信义商圈，他们是想打造成什么台北曼哈顿......”

“还是不吉利。”

......

一路向西，一直走到西门町，这是台北最繁华的地带，傍晚人流熙熙攘攘，一点也看不出亚洲金融危机的影响。

“这里是武昌街，因为电影院扎堆，所以又叫电影街，各种潮牌和特色酒吧也很多，是你们年轻人喜欢来的地方，而且这里也是各种街头艺人的天堂。”

李文森一边走过低矮的商店，一边听驻唱歌手的歌声，道路行人安心逛街、街头艺人忘情表演，居然互不打扰，混乱中透着和谐，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大家好，我们是五-月-天!今天给大家带来我们自己创作的一首歌《爱情万岁》！”

一个带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生大声开始了他全是感情毫无技巧的演唱：

“我需要你的体温

虽然此刻我一点也不觉得寒冷

我感到巨大的饥饿

......

就让我吻你吻你吻你直到天明

别再等待不曾降临的真理

黎明之前

只要和你

尽情嬉戏”

“这个后生仔又破音又走调的，这唱功怎么能当主唱？”

李文森却没动。

只见他薄唇紧抿，没有一丝表情的流露。

面部线条平静如水，仿佛一潭死水般寂静无波。

但是，眼神中却隐含着一丝惊喜的光芒，仿佛随时都会爆发出来。

他的身体也呈现出一种木然的状态，双手垂于身侧，一动不动。

但偶尔，手指会下意识地抽动几下，仿佛在压抑着强烈的演奏冲动。

就似你，五月天！

虽然那个主唱，李文森足足用了一首整歌的时间才把眼前的人跟脑海里的阿信对上。

数百首歌曲如潮水般冲入脑海，其爆炸程度不亚于上次遇见王立宏！说起来，之前王立宏提及过自己大学假期都会来宝岛，那是不是可以见个面？

李文森察觉到了家人怪异的眼神，连忙说道：“我在这边再看一会，你们不用管我，刚才的路我都记住了，可以自己回家。”

李港生夫妇摇摇头，准备再逛逛就打道回府。

李文森接着又听了《志明与春娇》、《疯狂世界》、《轧车》等几首歌，然而不知为什么，乐队的演出突然就结束了。

而且主唱跟鼓手两人表情都不太对劲。

“拜托，Robert你的鼓怎么一会快一会慢的！”

“我还不是配合歌曲情绪。”

“屁嘞，你能不能就多花点时间练一练。我们现在是要签约的机会，不是高中生过家家！”

某高中生莫名被cue，在他看来，那个有点国字脸的鼓手确实节奏手法都有不小的问题，别说表现力了，在《爱情万岁》这样偏朋克式的快歌里，连基本的完成歌曲都很难做到。

跟脑海里那位鼓手相比，此人在基本功和节奏稳定性就差了很多，至于配合歌曲情绪变化方面更是相距甚远，而且那位鼓手随着时间的推移还在不断进化。

这时候乐团的其他成员也忍不住了，贝斯手马沙怒道：“我们早就跟阿信说要换鼓手，你比泳锠差太远了。”

鼓手Robert也恼了：“那你去找他啊，人家可是网球天才欸，想当第二个阿格西，根本就看不上你们这个菜鸟团。”

阿信此时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Robert，我们不是针对你，每个人的能力极限总是不一样的，如果你的技术只能到这个程度，那是不行的，再这样下去对大家来说都是痛苦的事。”

Robert国字脸青筋暴起：“你自己唱歌不也就是这个水准！”过了好一会儿才泄了气：“切，走就走”。

等他走远，乐团剩下的几个成员面面相觑，阿信苦笑说：“还有几天就要去见滚石的李宗胜，现在紧急找鼓手根本来不及，就算找到了也要磨合，一个没有鼓手的乐团签约出道的希望太渺茫了。”

吉他手怪兽略带尴尬地说：“要不然，我们丢点脸，再把Robert请回来？”这种别人不想干的差事向来都是他来干，毕竟他是团长——因为成团时猜拳输了。

“不要啦，一个乐团的水平就是最弱那个团员决定的，我宁愿慢慢等个很强的鼓手，就算签不了滚石，也还有其他唱片公司”，阿信很坚持，只是脸上难免透出几分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