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皇帝遇事只会震怒

赵坎听了之后却不服气的反驳道:“烧杀抢掠的义军固然不少,那杀人放火的官军,难道就没有吗?!袁将军来投奔史阁部当然好,但是当初咱们造反的目的就是为了推翻明廷这些无恶不作的官儿们!

现下史阁部虽然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可他维护的却还是明廷这块招牌,只要这招牌不倒,烧杀抢掠的官儿们就可以继续无恶不作!那说来说去,史阁部不还是跟这批脏官是一伙的吗?!”

朱以海一愣心想,呦~这小子还挺有见识呀,一下子就把高度拉到了是改革好,还是革命好的层次!他转身到赵坎房中的圆桌旁坐了。

“你说明廷杀人放火,的确是很多,但是还有另一批不愿意杀人放火的人,在努力的和这批人周旋,和他们斗,大明太祖高皇帝建基到如今,已然有二百七十五年了,一整套成熟可行的法子已然创了出来。

咱们只需要在已有的成宪里挑些好的,继续用便可以了,若是张献忠之流篡国成功,那可是尸山血海!”朱以海不禁想到张献忠屠四川的事,杀的成都街头,大白天的都可以看见老虎在街上闲逛。

他顿了一下续道:“更何况现在辽东的鞑子,才是真正窥伺在侧的心腹大患,袁大哥就是看透了这一点,才愿意与朝廷合作,这一点跟史阁部是一拍即合的!你听过那句话吗?螳螂捕蝉,什么在后?”

“那自然是黄雀在后,鞑子是黄雀吗?”

“今年之前,你如果问出这个,我想大多数人都觉得不是,可就在这个月,鞑子一路打到了山东的南边,差一步便进了南直隶,就算退走,也还是掳掠了河南、河北、山东数十万生民牲畜,现在看来,鞑子就是黄雀。

那你如果明知道鞑子是黄雀在后,这螳螂还一定要捕蝉吗?螳螂和蝉加在一起,也未必斗的过黄雀!所以现在不是改朝换代的时候,我所能做的,就是现在立刻去将你口中所说的杀人放火的官军,斗倒,斗垮!”

“哈,那照你这么说,当今皇上早有勤政的名头,咱们都知道皇上是好皇上,可他这么大的名声,不一样还是治不好这江山吗?”赵坎觉得朱以海的话是老生常谈,这种保守的说辞,热血拼杀多年的年轻人,当然是不认同的。

“皇上虽然勤政,但遇事只会震怒,并无解决的法子,他既然没有办法,臣下但求无过,当然不会主动去做什么,做了也无甚好处,反而稍有差池又是雷霆震怒!怒来怒去,百官难免逆反,以至于上下离心,天下就更加崩坏!”朱以海不禁对着赵坎感慨道。

“说的这么好听,你又有什么法子?”赵坎感觉作为上位者,就是应该靠震怒的威势去压服别人,但是听了朱以海的话,也确实感觉单只一味的压,作为属下阳奉阴违起来,好像也真没法子对付。

朱以海道:“我看天子的心思倒是和你们流民义军颇为相似,觉得天下的官都是坏的,不能对他们假以辞色。但是没有百官,皇上也不过是光杆一个,古话说的好:‘君视臣如草芥,臣必视君如仇寇!’既要用别人,依靠人家办事,又要对他充满敌视,动辄得咎,必然没人愿意真心实意的替皇上办差。

依我看,首先便要除掉这些实在不像话的脏官恶吏,我大明是天朝上国,人才济济,朝廷众臣当中愿意实心任事之辈,那可是所在多有,但皇上现今却是在一味的苛责这些能办事的官。

我看谁能办事,就交给他办,不必去问什么几年能办成这种话,现在天下糜烂成这幅样子,花多少年都是正常的,实在没必要用个一年半载,甚至几个月,一看没立刻得到成果,就马上换人。”朱以海虽是对着赵坎,但说着说着就更像是自言自语的抱怨起来。

他当下起身道:“现在跟你说这些,你也没有体会,好好跟在我左右罢,慢慢的看!明日我要出发去南直隶淮安府的盐城办差,你就在这兵部好好养伤,应该数月之内就能办完,方才交给你到时去接袁大哥的差使,你得早做准备,多锻炼!”

赵坎道:“此刻去盐城干什么?看晒盐吗?冬天不晒盐,海水晒不干的!几年前我去盐场干活赚钱还过赌债,冬天的盐场,除了几个看守,里面全是空的。”

朱以海心头一震道:“你说冬天不晒盐吗?要是有人自黄海来,从盐场晒盐的海边上岸,是不是也无人发觉?”

“那应当不是,还有一二百看守盐场的杂役呢。”

“嗨呀!一二百人管什么用?杀不干净,还不能收买吗?好了,我走了,你歇着罢。”朱以海跨出门槛回自己安置的房中了。

翌日清晨雪便渐小了,朱以海连日来的舟车劳顿,吃不好睡不好,一到了这南京整个身心都松快了下来,南京有史可法坐镇,自己又有什么可担心的?更何况自己还是睡在这兵部,那可是堂堂国防部!

这一晚是他魂穿以来,睡的最安心舒服的一次,是以日高三丈还在暖被之中,俞起蛟和秦羽良依然准备齐整,他们三人都在同一个三合院中,却见主堂的朱以海毫无动静。

二人也不去打扰,只在各自房中静坐等候,毕竟这里是南京兵部重地,自己是什么身份?轻易也绝不敢踏出这三合小院半步。

待到朱以海缓缓的睁开眼睛,只觉所睡的虽是木床,却垫暄被暖,非常舒服,正不知此刻是什么时间,自从来了之后,身边就再也没有表了,这可是极不习惯。

正在看着天花板臆怔之际,忽听门外史可法的声音跨进小院开口跟俞起蛟说起话来:“俞长史,公子可是醒了?已近午时,公子想要什么时辰启程?不如先用饭罢。”

朱以海一听现在已经午时了,腾的一下就从床上蹦了起来,赤脚三两步过去打开门道:“此刻午时了吗?哎呀,耽误了今日的行程啦!”

门外三人见朱以海披头散发,穿着纯白里衣,脚下赤足,一副刚刚睡醒的架势,见他这副样子,都觉他自小长于深宫之中,身为宗室贵胄,孤身在外,无人侍奉,必然就会像现在这般邋遢了。

他们却不知道,就算朱以海没长在深宫,从来无人伺候,刚睡醒也是这副模样,跟古人的那种正衣冠的生活作风可不一样,幸好这个魂穿的身份,能帮他搪塞过去。

史可法道:“唉,是臣考虑不周,昨日兵部事多杂乱,竟忘了这一节,可这兵部重地,也没有宦官近侍啊,却到哪里去找?此处离宫城虽近,可宫城二百年来也无人居住,守备太监就是个名头,也早挪到了皇城外去住了。

臣的粗使小厮鄙陋,不能侍奉公子更衣浣漱!请公子再回房中暂歇片刻,臣膝下无子,仅只一女,臣教人快马接她前来,伺候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