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暴躁的彭老师

邓老师走了以后,学校就只剩下大伯爷、彭老师和郑老师了。阿英的数学老师变成了彭老师。彭老师是数学课老师也是自然课老师,他长的很好看,但是脾气很暴躁,没什么耐心,会动不动就真的拿戒尺抽人的那种。阿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人,所以她最怕的就是彭老师。

彭老师家就在学校山脚下,彭老师的老婆把家里的窗台改造成了小卖部,里面摆满了各种几毛钱一份的小零食和小文具。

村里的孩子都没有零花钱,学校的午饭食材是同学们每周从家里带过来的米和蔬菜。阿英的大伯奶奶,也就是大伯爷的老婆,每天中午换着花样做给孩子们吃。但是架不住每天从彭老师家的窗台路过的诱惑,那些令郎满目的零食似乎是在朝着同学们招手。

为了吃零食大家各出奇招,有偷偷摸摸从家里顺一毛半毛的,也有晚上摸黑抓田鸡去卖换钱的,还有直接去彭老师家干活换零食的。

阿英也抵不住零食的诱惑,有的时候班里的同学买了一包甜萝卜丝(一种胡萝丝做的小零食)会分给她一根儿,买了一根辣椒糖(做成辣椒形状麦芽糖)会给她舔一口,她都能回味一整天。

彭老师偶尔会带班里的同学去附近的山坡上,在他家地里帮忙干农活,美其名曰自然课就是要亲近自然。同学们都很愿意跟着彭老师下地干活,不说都是村里的孩子,自己农活干的不少,除个草,播个种什么的都是驾轻就熟的,更重要的是,去给彭老师家干活,师娘会给零嘴儿吃。不用花钱就能迟到零嘴儿,那个嘴馋的笨蛋不愿意呢?

以前还在办公室开小灶的时候,阿英没少见到彭老师用戒尺打同学手板心的场面,每次被打的同学都会疼的滋哇乱叫,鼻涕眼泪横飞,足见打人是真打。所以阿英在彭老师面前一向很乖,阿英虽然不喜欢干农活,但是每次彭老师说去他家拿锄头工具的时候,她都一声不吭的照做,要换成了曾经的邓老师,她一准是跳起来一丈高。

阿英后来发现,彭老师是一个非常惧内的人,他在学校里对学生有多凶,在家里对师娘就有多怂。师娘是一个非常能干的农家妇人,她不仅经营着一个小卖部,还承包了很多因为外出打工而无人耕种的田地,养了许许多多的家禽家畜,在师娘的打理下,他们家算是十里八村少有的富裕人家。师娘一直觉得彭老师在学校上课是在浪费时间,她不能理解一个兼职老师,一个月就挣200块钱有什么好当的。所以一到家里忙不过来的时候,就不管学校有没有课,勒令彭老师必须回家帮忙干农活。所以才会出现彭老师带着同学们在自家地里忙活的场景。

彭老师虽然拗不过老婆,但是也不会放下该教给学生的知识,每次带同学们上山都会顺带着安排一些课业任务。阿英第一次跟着彭老师上山干农活是一年级下学期,也就是邓老师走了的那一学期。那个时候阿英的数学水平还停留在数数和写数字上,所以彭老师就拉着一年级的学生在他家花生地里,一边摘花生,一边数花生。同学们数累了,彭老师又用箩筐给他们装出一些花生来,让她在空地里用花生摆数字,他说一个数字,同学们就摆一个,摆正确又摆下一个数字……这样一下午过得很快,阿英他们也学的出奇的快。后来,老师还让他们拿着尺子,测量过他们家的地,种红薯的面积,玉米地的产量,甚至连家里的桌椅板凳的平面积都被测量过。

师娘虽然对彭老师凶巴巴的,但是对上门来干活的同学们却非常的和蔼可亲,甚至可以说很慈爱,时不时的会给大家发一点零嘴儿,偶尔还会做大锅饭给同学们吃。特别是师娘的刀削面堪称一绝,征服了彭老师历届的每一个学生。

在阿英上三年级下学期的时候,彭老师不在学校教书了,他走的悄无声息,因为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时候,他还打趣着跟大家说,他要给考得最好的和进步最大的同学拍彩色照片,让考得最差的同学去他家放羊,不管饭那种。可是第二学期开学,彭老师没有如期出现在学校,大伯爷就说彭老师去了省城。

彭老师走后,学校就只剩下大伯爷和郑老师了。班级也只剩下阿英他们一个班了,前面的班级已经小学毕业,在阿英以后,大伯爷没有再招收新的学生。

大伯爷说我们可能也就在这个学校再待一学期,下学期会和另外一个村小合并,那边的孩子多一些,所以政府决定让我们迁过去。这个时候阿英才隐约的明白,大伯爷曾经说的“老了”是什么意思。

在同年端午节的时候,大伯爷说彭老师给大家寄来了礼物。打开包裹,里面全是彩色照片,是这学期开学时候的场景,每一个人的都有,包括大伯爷和郑老师的。可是在开学的当天,我们谁也没有看到过彭老师出现。在拿到照片的那一刻,阿英哭了,全班同学都哭了。

后来,阿英再也没有听到过彭老师的消息,一直不知道彭老师是因为什么原因突然离开的学校,但是他和邓老师一样,也是春天走的,邓老师走向了新的希望,彭老师应该也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