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半,科伟才从单位回来。
子时的豫城文化路上,白天的繁华热闹,如同这座古城一样暗淡。
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
科伟开着一辆奥拓,准备通过十字的路口。
由于是红绿灯阶段,虽然没有车辆,他也不能硬穿过去。
白天单位勾心斗角的事情,又飞进了他的脑袋。
其因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领导老王征求大家的意见,说中秋节马上到了,看看大家想吃什么口味的月饼。
有说是喜欢广式的,有说爱好苏式的。
科伟说他不喜欢买的月饼,他只欢喜妈妈亲手炕的,里面有妈妈的味道。
科伟本来是一句开玩笑话,任何人都能听得出来。
可同事刘娟却故意说,如果欢喜母亲的味道,可以把妈妈吃了。
因为这一句话,科伟就和对方杠了起来。
真的想不到,一个省公务员还不解风情,真的不知道她怎么进来的。
一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科伟的头就大。
都说三个女人一场戏,真的一点不假。
科伟的思绪开始不停地走神,正在这个时候,一道白光射来。
科伟瞬间没有了意识。
……
“醒醒,醒醒。”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科伟被人叫醒。
“我出车祸了,不知道对方有碍事不碍事。”
科伟揉了揉眼睛。
打算去看看对方的情况。
结果这一抬头,科伟愣住了。
这哪是公路的车祸现场,再看又不是医院的病房里,而是自己农村的老家。
看到了墙上的日历,显示是1992年7月19号,农历六月二十。晚上的六点。
科伟发现自己重生了。
看到母亲和父亲那么的年轻,他心里很是高兴。
“伟伟,赶快吃饭,吃完饭我们一起去看戏。”母亲赵梅说道。
“看戏?”科伟愣了一下,但是马上他就想了起来。
“天可不是农历六月二十,这可是是他们豫城科村的传统大集会。”
为了使集会更具声势,村委会的领导们都会精心筹备多日,安排一场场精彩绝伦的戏曲演出。
“咱们怎么过去呢?”
“先吃饭,吃完饭再过去。”赵梅催促道。
后来科伟才知道,这个世界上,也只有父母才会求着儿女吃饭。
晚饭是他们豫城经常喝的甜汤。
所谓的甜汤其实也不是放了糖,带甜味的汤,只是不放盐而已。
当然有些地方,是做成咸的,外加些蔬菜,豆腐干之类。
那样也是可以的。
就看各个地方的风俗习惯和个人的口感。
做法也很简单,碗里盛些面粉,然后一边往里面浇水,一边搅拌。
放的水,不能太多,最后面糊能用筷子挑起来就可以了。
然后等锅里的水,烧开了,把面糊倒进去。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直接倒进去。如果直接倒进去,就成了一个大疙瘩。
而要一边倒,一边快速的搅拌。
滚烫的开水,遇到倒进去的面糊,在筷子搅拌的过程中,快速地旋转着,白色的面絮像白色的面鱼随着筷子的搅动在锅里不停地游动,煞是好看。
等过一会儿汤滚起来,这样就着菜和馒头,就可以喝了。
吃完了饭,就开始出发了。
九十年代的豫城,对于村民来说,出门办事,用的最多的就是自行车,不像后世两轮电车是家庭必备。
即使这样,他们也不能骑自行车。
92年的豫城科村还没有装上路灯,为了安全期间,更为了能照顾科伟和科伟的姐姐科娟。
赵梅只有和老公,拉一个平板车过去。
这样,不但可以坐,累了更可以躺。
他们过去的时候,路上的人群已经多了起来。
他们之所以如此急切前往,不为其他,只为抢到一个好位置。
毕竟,一个好的观看位置,对于欣赏戏曲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否则,一整晚都只能将就着看了。
在距离村北头搭建舞台的大沙岗还有很远一段距离时,人们的说笑声便已顺着微风悠悠传来。
待走近一瞧,已然是人潮涌动,黑压压的一片。
有的人坐着,有的人蹲着,有的人站着,还有的人倚靠在拉车上。
可以说,为了能欣赏一场精彩的戏曲,人们甘愿承受各种艰辛。
“这么早过来,恐怕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吧?”赵梅忽然看到熟悉的邻居,便走上前去询问。
邻居听到赵梅的话,或许有些难为情,咧嘴大笑起来。
赵梅一边与他们交谈,一边在他们身旁找了个位置试着坐下,然后抬头望向舞台,觉得这个位置高度正合适,这才去安顿他们一家人。
接下来的时间,只需静静等待开场。
距离正式开演还有三五分钟时,报幕员便手持话筒向大家介绍当晚的剧目。
倘若这出戏是一出传统老戏,台下的戏迷们听到报幕员的介绍,便会喜笑颜开。
此时,无论身旁坐着的人是否看过这出戏,他们都会自告奋勇地充当起解说员,向他人讲述这出戏的故事梗概,好像一位知识渊博的学者在向求知若渴的学子传授知识。
而他们的解说也仅限于戏还未正式开演之前。
若是中途有人再说话,要么是有新进来的人询问这是哪出戏,要么是被哭闹的小孩子打断。
新进来的人,若是没有听到报幕员的介绍,询问身旁的戏迷后,便能知晓剧目,然后全神贯注地观看。
然而对于哭闹的小孩子,戏迷们会配合孩子的家长,用手指着戏台说,看到戏台上那个大花脸了吗,谁要是不听话,他就会把谁带走,以此作为制服小孩子的法宝。
这就如同一个神奇的魔法咒语,小孩子被大人这么一吓,还真的管用,立刻就停止了哭泣,仿若被施了魔法一般。
在科伟的记忆中,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对舞台上那些画着大花脸的演员心怀畏惧。
其实,他们这些小孩子又有几个是真正为了看戏呢,不过是借着看戏的名义,向大人们索要汽水、瓜子、糖果之类的东西。
一边吃着、玩着、闹着,没多久,科伟便趴在母亲的肩膀上睡着了。
母亲因为受不了胳膊被压着的酸痛,便更换另一只胳膊。
在这胳膊交接的动静中,科伟偶尔会醒来,但很快又会再次入睡。
直到戏曲真正结束后,才会被母亲摇醒,然后拖着仿佛不是自己的腿回到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