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佳节,钟鼓司在宫廷内办一场焰火戏。
颂黎扮演的哪吒奋力在台上翻滚,却不想脚下踏空,在下一秒滑落高台。
再次醒来,身上繁琐的衣裙被白色孝服取代,头顶是垂落的挽联。
看样子是场丧事。
只是周围人并没有披麻戴孝,穿着打扮怎么看怎么奇怪。
靠得近的一位女子,竟露出了小腿来!
颂黎还没从那巨大的震惊中缓过劲来,肩膀已经被旁边卷发女人死死扣住:“可醒过来了颂黎,你说你今后一个人可咋办啊!”
随着她凄厉的叫声,周围人的目光瞬时望向颂黎。
随之而来的,是更多攀上来的手。
“我是你舅母,你以后跟我吧,只要跟着我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老秦,你什么意思,想要着技术就直说,别装出一副大尾巴狼的样子!”
“哎哟喂,谁还不知道谁呢?落井下石的时候少了?装什么骨肉至亲!”
......
他们还在吵,颂黎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从他们手中挣脱出来。
可这些人的目光死死黏在她身上。
那目光给颂黎一种熟悉感,就像是,乞丐看到了金钵钵。
一名年长的男人走到她面前,逼问:“颂黎你自己选吧,你要跟谁?”
颂黎奋力摇头。
她现在身在何处,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
她一点也不想同这些人扯上关系!
“我说,装哑巴也装够了,怎么解决你倒是吱声啊!”
“颂黎你不能没良心啊,人就该知恩图报......”
人群还在嗡嗡吵着非要颂黎给出个说法。
颂黎痛苦捂住头,她不想看,不想听!
只想让这些人立刻闭嘴!
就在这时,堂前空地传来刹车声。
随后,一队黑色豪车依次排列停在院中。
最前那辆车车门打开,一双皮靴落了地,探出一位裹着黑色西裤的年轻男子来。
人群轰然炸开,低声讨论起来。
“这不是顾家那个私生子?他来做什么?”
从黑车队列下来的一众黑衣人冲进屋内,将颂黎和其他人隔开,形成一道铜墙铁壁。
男子眼神扫过,人们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和畏惧,悄悄散开。
从他进房间那一刻,他们便认出来,来人是顾氏私生子顾堇年。
这人从小和颂黎的爸爸一个胡同长大,算得挚友。
但这不是重点。
重要的是,此人硬生生在顾家那似海豪门中厮杀出一条血路,杀伐果决,手段残忍。
23岁的年纪,眼里全是威压。
绝非善类。
“我们的家事,容不得你一个外人掺和!”秃头男子颤颤巍巍指着他鼻子。
“噢?”他走到那男子身前,将一份委托书抖开,“这是好友生前留下的遗嘱,将颂黎托付给我。”
“颂黎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
众人不甘心地围过来,白纸黑字,无可辩驳。
“那你也不该插手颂家遗产!那是我们整个家族的!”
顾堇年厉声道:“遗嘱列明,这些核心技术都由颂黎成年后处理,有什么疑问,可以跟我的律师聊。”
谁不知顾家那名扬海外的金牌律师,这纯粹是仗势欺人!
“说得好听是寄养……”卷发女子叉腰怒道,“你是来继承她,还是来继承遗产的?”
“还是说,你连这么小的姑娘,也不放过?”
顾堇年狭长双眼眯起来:“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还是说,您这舌头也是不想要了?”
他说得慢条斯理极为绅士,卷发女子却陡然从后背攀上一股凉意。
立刻闭了嘴。
顾堇年走回颂黎面前,蹲下来,柔声道:“颂颂,愿意跟我走吗?”
或许是摇曳在他眼底的烛火太温柔。
又或许是“颂颂”这个叠字让她觉得安心。
颂黎轻轻点了点头,脱口而出:“奴家愿意。”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顾堇年在内,都在她的话语中微微一怔。
颂黎的确是如传闻中一样失了忆,行事作风也变得有些奇怪。
顾堇年皱了皱眉,随即收敛了神色,牵着她走出灵堂。
2月的C城实在是冷得站不住人。
寒风裹着细雨掠过,叫颂黎打了个冷战。
黑色的奇装异服被顾堇年脱下,属于陌生男人的气息将颂黎包裹住。
她偏头想了一会,还是问:“公子,你要什么?”
就是再搞不清状况,她也明白了。
这不是1511年的大明。
没有专制皇权,没有暴戾的官宦。
她也许死了,也许又活了过来。
但她不是原来的那个颂黎了。
无论是哪个时代,她都明白,这天上不会掉馅饼。
这位顾公子,也不会无缘无故救她于水火之中。
她一双眼从下而上凝视他,让顾堇年生出一种,被老祖宗盯着的荒谬错觉。
“公子?”顾堇年有些好笑地看向她,在她面前低下头。
浓密修长的睫毛在脸颊投下淡淡阴影。
“那你说我要什么?”顾堇年问。
颂黎垂眸一笑:“话本里这种时候,会写,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顾堇年歪头看她,忍住想要揉她发顶的冲动:“小小年纪,脑子里都装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不要那些,我只要你平平安安。”
“我比你大9岁,以后,就叫我小叔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