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录像

一片乌云从北部天边急涌过来,闪电划过城市的上空,伴随着雷声大作,张静兰冷冷看了一眼窗外,随即拉紧了窗帘。

“他还在外边吗?”

“嗯。”张静兰不情愿的哼了声,“怎么?心疼那个杀父仇人了?”

“你怎么这么说我?事已至此,我杀了他的心都有。”

“我怎么说你?轻声细语安慰你,说你的男朋友害了爸爸,让你别难过?”

“你……”

“张静茹,从小到大你就是个闯祸精,爸妈怎么就生了你这样一个蠢货。”张静兰话里话外全是刀子,说的张静茹无地自容,她上前两步刚想辩解,“啪”的一巴掌狠狠甩过来,张静茹捂着脸抬起头,竟是接连昏迷了两日的母亲。

“妈……您醒了。”

“你别叫我妈!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在你眼里有这个家吗?静兰都和我说了,我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你眼里全是那个杀人犯,我们张家没有你这个女儿!”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静兰说的对,你就是个祸害,从小到大你是又蠢又坏,你在学校那会儿有多少事,都是你爸出面给你平息的,否则像你这样道德败坏的女人,早就淹死在别人的唾沫星里了!我真是后悔,为什么要生你出来害我丈夫?你说,你这个灾星为什么要生在我家!”

张静茹愣住了,她没想到从小到大呵护自己的慈祥妈妈会有现在这模样。

“妈,爸爸离世我也很痛苦,但不能因为这样你就说出伤害我的话。”

“你,你你从小到大就是这样自私,害死了你爸,却指责我伤害你?你滚,你给我滚!从此以后,我只有静兰一个女儿,你我就断绝了这孽缘吧!”

“妈!”

“王伯!把她给我扔出去!”张母大吼一声,没控制住激动的情绪,两眼泛白,再度晕了过去。

“妈……”张静茹擦了一把眼泪,慌张的冲过去抱住张母,不料张静兰狠狠推了她一把。

“我妈让你滚,听到没有!”

“张静兰。”

“我妈让你滚啊!王伯伯,把这个女人赶出去!妈说了不要她了!”张静兰说完,一把将张静茹推倒在地。

身后的王伯无奈,只得低声道:“大小姐。”

张静茹咬紧牙齿想要回屋收拾行李,可张静兰却一把挡在身前,“你是不是没有脸,都这时候了还想拿走我家东西?这个家里的一切有什么是你的?直接滚!”

张静茹一双血眼死死地瞪着张静兰,此时的张静兰也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嘴一张一合,无声的说出几个字:“你输了。”

暴雨如期而至,打在张静茹单薄的衣服上、脸上、心上。她穿着拖鞋行尸走肉一般往前走,不知要去哪里解脱。而她的身后有个人影愈发靠近,此刻正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往她身上盖。

“你别碰我!”张静茹歇斯底里的甩开陈泽田的衣服。

“静茹你这样会生病的。”

“你这个杀人凶手!你为什么不去死!”

“你误会了,你父亲的死和我没有关系,公安局已经调查过了,你父亲是自杀。”

“现在的警察怎么了,连神经病的话都信!”

“不是我瞎说的,警察去酒店调取了监控,你可以去看!有服务员可以作证,我并没有言语伤害你爸,也没有推他,真是他自己突然冲出去跳楼的,我拼命拦着都没有拦住!静茹你相信我,酒店里有监控,你可以去看。”

“可我爸爸是因为和你见面才死的!你偏要去见他干什么!”

“我害怕有人要害你啊!静茹,那个娃娃上写的全是你的名字,我怕离开我,有人会害你。”

“看来你的病还是没有好,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谁还会害我……”张静茹仰面朝天,流下绝望的泪水,她的身体忽如羽毛一般轻,眼前一暗,晕倒了。

“静茹!”

再醒来是漆黑的视线,温暖的床榻,远处还有大海的声音。她闻着熟悉的味道,留下无声的泪水,这是陈泽田在海边的小屋,她又回到这里了。

“静茹,你醒了?”陈泽田轻轻推开门,声音中透着一丝哀求,“我刚煮了青菜粥,你淋了雨,有些发热,吃一点好不好?”

张静茹冷眼看着他,起身向门口走去,陈泽田挡在她身前不断祈求,“静茹,你别走,你现在病了,吃点东西吧,好吗?”

“静茹……静茹,最起码等你的衣服干了再走啊。”

张静茹反应过来,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白色大T恤,还是陈泽田的。

“谁让你碰我的。”

“你全身都湿透了,不换下来会生病的。”

张静茹没有犹豫,直接脱下了那件不合身的衣物,优雅曼妙的曲线露在陈泽田眼前。

她冷声问,“我的衣服呢。”

“静茹……”

“再问一遍,我的衣服呢。”

陈泽田动了动干涩的喉咙,指了下卫生间的方向,张静茹快速走进去。卫生间里开了暖风,衣服正在暖风下面吹着,她上前摸了摸还是潮乎乎的衣服,这样的黏腻让她并不想穿在身上,索性卫生间干净又温暖,她抱着腿靠着墙壁,无声的哭起来。

过了许久,当她穿好衣服出来时,陈泽田已经搬走了,桌上是一碗冒着热气的粥,一碟小菜,还有一张纸:“静茹,我搬到隔壁的屋子里,你就安心住下,等这件事结束了再走。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放手。”

“不放手?”张静茹冷哼一声,他陈泽田明不明白,从她爸爸死的那一刻,纵然有再多的爱,此刻也都成为恨了。

她随手撕碎纸条,打算离开,可门却被反锁了。张静茹发疯的踢打着门,试图冲破,门外却传来陈泽田温柔低沉的声音,“静茹,你现在情绪状态不稳定,你乖,先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有我保护你,你就安心吧。”

“陈泽田!你放我出去!”

“你现在出去能去哪?”

“我要处理我爸的后事。”

门外沉默许久,才道,“静兰和你妈已经都办好了,下葬时间是三天之后早晨六点,你安心歇两天,养好病,我带你去。”

张静茹绝望地靠在房门上,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两天的“养病”生活让张静茹过出了两年的长度,她在屋子里发疯,流泪,看着手机一遍一遍的打给妈妈和张静兰,可整整两天都没有人接她的电话。

直到第三天的凌晨,陈泽田打开房门,将一身黑色裙子放在桌子上。张静茹静默的换上黑色衣服,随着陈泽田去了甄德山墓地。

整个葬礼庄严肃穆,只不过张静茹被排挤在了最外边,母亲和妹妹站在最前面神情悲怆,直到葬礼结束,她们从头到尾都没有来和她说过一句话,前来吊唁的宾客自然听到了些许八卦或是缘由,都对着张静茹指指点点,眉眼中满是嫌弃。

葬礼结束后,张静茹独自走出来,整场葬礼中;没人接待她,没人拦着她,也没人搭理她。

“大小姐!”绿茵茵的小路上,王伯远远的喊住了她,“大小姐,这个是夫人让我给你的。”

王伯将一张薄薄的纸递上来,张静茹含着泪,颤抖着手拿了过去;那是户口本里属于她的页面。听王伯说,她的户口被张静兰迁出来了,这是原来的那页,留给她做个纪念。

目送着王伯远去的身影,张静茹知道,那个家,随着父亲的离世,与自己再也没有关系了。

陈泽田点了一支烟,远远看着墓园里陆续出来的人,又看见张静兰母女上了黑色轿车绝尘而去,最后出来的才是张静茹,她茫然地站在墓园门口呆了很久,最后将什么东西扔进了路边的垃圾箱。

陈泽田缓缓将车开到张静茹身边停下。

“静茹上车吧。”

“我不想见到你。”

“你坐在后面,不看我就是了。”见她没有要上车的意思,陈泽田又道,“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站一天也不会有一辆车的,我送你回家。”

望着空旷的大路,张静茹无法,只好拉开了后车门,在一路颠簸中张静茹沉沉睡去。转眼到了海边,醒来的张静茹有些愠怒。

“陈泽田,你不是说送我回家吗?怎么又来这里了?”

“我怕你自己有危险,这样吧,我还是住你旁边,你就当没有我这个人,该上班上班,该干嘛干嘛,等这件事结束了,我再送你回去。”

“你是不是得妄想症了?一切早已经结束了。”

“不是的,那个娃娃的事,没有那么简单。我怀疑这件事和你爸爸的死有关。”

“不要提我爸爸!你这个神经病!”张静茹忽然间勃然大怒,她用力关上车门,头也不回的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里,陈泽田竭力讨好张静茹,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温柔体贴和爱,可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他们再也回不到曾经了。

晚风里夕阳余晖下,张静茹完美的侧脸镀上了薄薄的一层金,陈泽田出神的望着她,手不自觉伸了过去。

哪知张静茹冷冷的抽回手,语气森寒,“陈泽田,送你一句话,落日晚风的尽头,你有的是自由,你与我有杀父之仇,再爱就是我该死。”

陈泽田听到这话,心口揪起一阵痛,张静茹转身离去,他在后面失魂似的跟着。目送张静茹回屋后,他蹲在不远处的树下抽烟,将烟灰弹在地上时,一抬头,正撞见那个黑衣人将一只带了血的娃娃扔在张静茹的门口。

很明显,这就是暗害他们的神秘人,陈泽田扔下烟,一个箭步冲过去,“你是谁!”

神秘人见是陈泽田立马转头就跑,两人你追我赶,而神秘人也似乎有意等待陈泽田,竟一路将他引到了荒海处。四下无人,神秘人从怀里掏出一沓照片,冲陈泽田砸过去。

“陈泽田你的心是黑的吗?周丹和甜甜就是被这个女人害死的,你竟然还和她搞在一起,你们两个就是狼狈为奸。”

“你不要胡说,周丹和甜甜的死是意外!”

“你是指,那场火灾是意外吗?”

神秘人说着,拿出一盘老式录像带,按在他身上:“这是五年前的监控,你好好看看,这场火灾到底是不是意外。”

“等等!你到底是谁。”

陈泽田拿着录像带,向走远的神秘人大喊。那人愣了一下,随后缓缓拉下面罩。

“陈泽田你真是贵人多忘事,这麽快就忘记我了?”

陈泽田浑身一怔,目送他离开后,抱着录像带迅速开车回了市里。这种录像带样式很老,许多影音商店都放不出来,但巧就巧在,陈泽田家里就有这样一套播放设备,这一瞬间,他似乎觉得自己离当年那场莫名火灾的真相近了。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六点,长久不回来,让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发霉味。他连忙翻出那套设备,连接调试好后,将录像带放进去。时间停留在五年前的下午两点,这是他家一楼大厅的监控,住户来来往往并无异常。先是三楼的住户一家子带着条狗,然后是六楼住户,十二楼住户,有老人有小孩,期间快递小哥往来了三次,维修水电的工人来了一次,保洁阿姨来回打扫了四次,直到凌晨两点,张静茹出现在了大堂。

“张静茹?”陈泽田的表情忽然凝重,他凑近屏幕细细看着,张静茹果真进了电梯,电梯的数字一层一层的跳着,最终停在了16楼。

时间又过了一个半小时,此刻镜头里的状况有些不对了,虽然没有任何人再进去,但明显能感觉到镜头前的空气如热浪一般在涌动,不久后,所有住户们都惊慌失措的往外跑。陈泽田目不转睛的看着,可希望看到的人,却一直没出现。终于在红光冲天时,一个黑衣服的女人从楼梯间里发疯似的往外跑,边跑还边打电话说些什么。最终她也顺利逃出去了。

陈泽田看着五年前的‘现场直播’,内心痛的滴血,他捏住泛白的关节,咬着牙挤出几个字,“张静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