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太子

请大夫,夜里开门儿是绝迹瞒不过左郦的,没有牌子,怎么开得了府门儿。

留桃叶在,沈全懿还是让杏叶去怀安院儿传报。

前脚儿杏叶刚走,炕上的杨四秋就惊叫起来,沈全懿忙才想着先把人抱住,结果还没动手呢,人两眼儿一番晕了过去。

手忙脚乱的,让桃叶将人扶住,沈全懿用力掐在杨四秋人中上,很快,人悠悠转醒,她的面色微微发红,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着,忽然哭了。

“沈妹妹!有鬼啊!有鬼来找我了,她要来索我的命!你救救我!救救我!”

沈全懿看了一眼,杨四秋头上的伤口已干了痂,是一深红色的血口,她眉宇间神色惊恐,又害怕。

如若不知,那么此刻的杨四秋更像是她嘴里那个夺命的厉鬼。

不便多言,只是提醒她:“杨姐姐你可慎言,你才今日入东宫,哪里来的鬼。”

“有!怎么没有,你不记得了吗?那个鬼才死了,她…她不是被席子裹着…”

杨四秋眼神空洞,喃喃的说着,似乎又像是在回忆,那个血腥的场面,话到了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沈全懿感觉疲累,抬手揉了揉眉心。

杨四秋这是被顾檀院儿里头,那个被杖毙的女子吓着了。

门上两个丫鬟的脸上惧色渐渐退去,挑眉看着沈全懿,似乎再说,侧妃娘娘的手段你应该见识过了。

“这事儿太子妃娘娘都知晓了,难倒你们觉得自己还能安然无恙,还是说侧妃娘娘一定会保下你们。”

沈全懿冷笑,今日之事若杨四秋没有发疯之举,或许对于那些苛待她也就忍下来了,还真处置不了两个丫鬟,可现在杨四秋半疯半傻,连命都差点没了,这就压不住了,终要闹大。

两个丫鬟脸色一白,她们靠在门上,寒风吹过身上不由得覆上惊冷的寒意,面面相觑之间,心中又暗有盘算。

沈全懿瞧着两人小动作,也不点破,无非求到顾檀那儿,她本来也没想瞒着,因为也瞒不住。

这头儿怀安院儿。

左郦已经换了寝衣,倚靠在炕前儿,发无束,乌黑如瀑披在肩上,方上了桂花的头膏,烛光下,还闪着细碎光泽。

玉兰带着两个丫鬟端着盆子进来,见左郦手里还捧着本金刚经,炕上摆着的红木的小几上搁着宣纸和毛笔。

左郦常年礼佛,经书几乎不离手,抄写记录更是常事。

“太子爷呢?”左郦状似随口一问,她未抬头,手里轻轻翻动书页。

玉兰摆了摆手,几个小丫鬟下去了,屋里头只剩下主仆二人。

“太子爷今儿个回来的晚,也就去看了哥儿和两个姐儿,方又传话儿说就在前儿歇着了。”

闻言,左郦笑了笑放下经书,想着揉揉眼睛,却瞧见削葱根,纤细白皙的手指上沾了墨汁,不觉皱眉。

拿过帕子轻拭手掌,仍道:“咱们太子爷清心寡欲,几个美人儿怕是要苦等了。”

说着,不觉一顿,忽的脑海里又闪出沈全懿那如含秋水的眼,一场好戏就要上演了。

“顾氏真是沉不住气,下头的人没一个有脑子的,白叫人厌恶啊。”

这话左郦能说,但是玉兰没资格接,所以她只听着,又悄悄的看左郦的表情。

理了理袖子,左郦起身,只笑:“走吧,戏台子都搭好了。”

玉兰回神,就想要替左郦更衣,岂料左郦摆摆手,只是取过大氅随意披着,悠悠道:“睡中惊醒,满是忧心,不顾寒雪,深夜独去。”

玉兰方还有些懵懂,此刻已了然。

动身时,左郦已叫人去请了大夫,不过雪夜难行,来回耽搁的时间久。

只听窗外一阵密密的脚步声,随即院儿里也掌了灯,帘子一掀,伴着冷风,左郦已进了门儿,周围的人忙跪下行礼。

沈全懿飞快的扫了一眼,见左郦散着发,外披着大氅,似得了消息,就匆忙赶来。

一入屋里,看着地上摆着的火盆奄奄一息,杨四秋还用被子裹着,门上几个丫鬟冻的发抖,左郦心里冷笑一声儿,腹诽顾檀这个蠢货,做事儿做的明面儿上来了。

再看便是杨四秋满脸血。

“竟伤的这般重。”左郦脸上带上几分忧色和愧疚,又瞧着一旁准备行礼的沈全懿,忙拉住了沈全懿的手,“方才多亏你撑着了。”

沈全懿谦卑垂头,不多语,正经主子来了,她算得了什么,自然要往后撤了。

“玉兰!这便是你安排人做的事?”左郦好看的柳眉皱了起来,指着炕上那些旧被褥。

而玉兰在左郦张嘴的瞬间,就已经跪下来了,俯身下去重重磕了几个头:“奴婢该死,原本从水房拨去的两个丫鬟不知为何没有来,竟被屋里头现在两个丫头给替了。”

话落,门上两个丫鬟大惊失色,玉兰作为太子妃跟前儿最的脸儿的大丫头都得了处罚,她们还不知能不能活命。

两人忙跪下求饶,只是嘴里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几个嬷嬷箍着嘴拉走了。

左郦厌恶的看了一眼,轻声道:“留着无用的东西,杖杀。”

只一句话定了生死。

“终究是奴婢办事不利,请娘娘降罪。”玉兰仍跪着未起。

左郦长叹一口气,面上很是痛心,仍道:“罚你两个月月钱,自己到纪嬷嬷那儿领十个手板。”

玉兰谢恩领罚。

主仆二人的说辞,只听来亦真亦假,沈全懿不相信,这位太子妃真一点不知,就仍凭顾檀在后宅随意折腾。

“人怎么样了。”

身后忽的插入一道清朗的男声,接着屋里众人除左郦外齐刷刷跪下。

沈全懿不敢抬头,实在心里没有想过她和太子初见是在这般场景下,眼前忽然伸出一只手,微微擒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头。

视线在齐平的那一刻,沈全懿看着面前男人。

太子李乾即过而立之年,可眼前人面容白皙俊雅,一身宝蓝底玄色步步高升团花的茧绸直裰,头束玉冠,倒真如清风明月,像是儒雅的书生,他未出言,探究的视线上下打量她,最后停顿在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