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尘就在醉仙居呆了没一会儿,就直接‘翘班’了,反正就算有客人,唐喜也足以应付,用不着自己。本来之前还打算着让方大山帮助唐喜打理醉仙居的,现在醉仙居只是个门头货,暂时还用不上,所以唐尘就把方大山带在身边,充当他的保镖了。
最主要的方大山足够忠诚,这点让唐尘很放心。
二人走出柳州城南城后,直奔北城而去。一路上倒是领略了一番柳州城的风土人情,倒是与唐尘所知的古代相差不多,技术一样落后,一样的吃人。
北城相对南城来说,差得太多了,无论是繁荣程度还是经济发展,完全没有可比性。北城的情况就如同贫民窑一般,大多都是贩夫走卒和普通百姓居住,极少有家族和权贵选择安居于此。
也正因为如此,北城倒是聚集了柳州城很多能工巧匠。
走在街道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唐尘感觉到不一样的人间烟火,应该说这才是柳州城真正的样子。逛了一圈后,唐尘驻足在一家木匠店前,看着店内那个壮硕的汉子正拿着工具,小心修饰着一张未完工的椅子。
那椅子的雕饰虽然还没有上漆,但是雕工却很是精美,这种手艺要是放在唐尘的前世,至少是大师级别的。不过在这里,也就能撑起一家不死不活的小店。之所以说不死不活,那是因为观察过店内摆设,没几个成品货,那就说明没几个人在这里定制东西,生意很一般,养家糊口或许能做到,但是想要过得好点,怕是会有难度。
唐尘顿了顿,迈步走进木匠店内。
那汉子见状,手中动作微微一顿道:“客人想要打造什么东西?可以自己选择木料。”
说完之后又继续干活,丝毫没有招待唐尘二人的意思,这与东城的杨二木匠店的热情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人家杨二看到客人到来,立马笑脸相迎,茶水伺候,不管茶好不好,至少让人觉得很受用,哪里像这里,一个正脸都没有,至于茶水?怕是能有一口白水就烧高香了。
唐尘却并不在意,自顾自地观察着店里的半成品和木料,特别是某些榫卯结构的地方,看得尤为仔细;不得不说,此人虽然冷了点,但是技术还真有两把刷子,那些结构的处理上,比之东城的杨二要高明不少。
那汉子自顾自地干了很久后,发现唐尘还在打量着店内的东西,不禁皱眉,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不耐烦地看着唐尘问道:“客人还没选好?我这里都是上好的木料,你可以直接告诉我做什么,我来给你选吧!”
唐尘听得出,他这是不想浪费时间,颇有点技术宅的风范。
“呵呵……也没什么,就是看你这店里的生意不怎么好,有些好奇而已,以你的手艺,我看得出比柳州城大多木匠都要好,按理说生意应该更好才是,怎么会这么冷清呢?”
汉子闷闷哼了一声,颇为自傲道:“那些人大部分都是野路子出身的,哪里能和我比?我师傅曾经是朝廷工部员外郎退下来的,一身本事都传承给了我,自然要比那些野路子好得多。”
工部员外郎?
唐尘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逝,据他所知,这可是五品官,一般只有那些真正能工巧匠才有资格坐这个位置,算是朝廷官位中为数不多需要技术过硬才能坐的位置,没想到此人还有这样的来历。
只是他师傅曾经有这样的地位,徒弟不可能沦落到柳州城的贫民窑里开个要死不活的木匠店吧!怎么说也得在官府里谋得一份差事才是。古代的师徒关系可是很重的,师父师父,为师也为父,堪比父子关系。那么作为师父,不可能不为自己的徒弟谋点福利啊!
汉子好似看出了唐尘的疑惑,脸色略微尴尬道:“那个……我师父是前朝的官。”
“额……”
唐尘满头黑线,难怪呢,原来是前朝的官啊!一朝天子一朝臣,就算技术再好,也没人敢接触前朝官员,要是不小心被人安上意图谋反的罪名,那九族都得谢谢你。
唐尘轻笑道:“你倒是不避讳,就不怕有心人听到了,告你一个前朝余孽,意图谋反的罪名?”
汉子闻言,神色落寞,浑浊的双眼里充满着故事。他轻叹道:“现在避讳也晚了,曾经我也是妻子贤惠,儿女双全,而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呵呵……谋反就谋反,又能怎么样呢?反正活着也是受罪。”
“这……”
唐尘沉默了,曾经……现在……此人的过去或许不堪回首,他眼里已经失去了生活的希望。唐尘并不是好奇宝宝,并没有追问,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
“抱歉,在下只是一时好奇而已,并无它意,还请见谅。”
汉子摆了摆手:“都是过去的事情,提不提都在那里,无所谓了。”
唐尘沉了沉,漫不经心道:“这么说起来,你开这家小店在这里,其实并没有太多的追求,只是想找个地方做点事情,不期望能做出什么成绩了?”
“算是吧!不怕小兄弟笑话,其实之前我想过死的,可是我没勇气,真的……心里想着的时候,觉得很简单,可是当柴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却恐惧得下不去手,那……太难了。”
汉子笑得很苦涩,唐尘明显看到他的眼角湿润了,但是却没有流出泪水,或许这是他作为男人的最后倔强吧!
下不去手的自杀?
唐尘暗自叹息,提刀自杀那是需要莫大勇气的,那需要克服巨大的恐惧和坚硬如铁的心,说得通俗一点,就是穷困潦倒一生的乞丐,要亲手把已经属于他的上亿钞票付之一炬,能下这样手的人有几个?
恐怕天下九成以上的人都做不到,至于那些跳楼、跳河,服毒的……基本上都是跳下去之后和吃了毒药之后就后悔了,只是那时候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他们其实都还想活着的,可追悔莫及也不能时间倒流。
唐尘淡淡道:“我觉得你应该找个清静的地方,不管世事,不问世事,或许这样你会过得更舒服一点。”
汉子深吸了口气:“想过,我曾经想去某些富贵人家的手底下,做个默默无名的工匠,可是每次看到那些人趾高气扬的样子,嘴里总是说什么奇淫巧计什么的,我就心里一阵不舒服,所以就开了这家木匠店,至少我想给谁做,就给谁做。”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工匠的地位在这句话里已经诠释清楚了。
“有个地方适合你,你愿意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