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佛前悟道

“神明其名。”

杜鹭隐隐有所感悟。

精气神代表着武者的三个不同的阶段。

先天之下练精,法相之下练气,随后便就是养出神识,炼化神形,点化神通。这是通神。

通神以后,便就不再是凡俗。

当然,高深武学对于精气神的涉猎不会那么绝对。

就比如说杜鹭的血海波涛掌以及厉鬼十八拍,就带有一丝练神的味道。

烈火掌要差一些。

若不是苏夭那神奇的手段,将其衍生成了业火。那它到最后也只是个将内气衍化成烈火的旁门掌法,不自己培养出来掌意根本牵扯不到炼神。

至于眼前的幻像,这大概就是摩佛遗迹的考验。

魔佛,魔佛,还手段真是诡谲邪异的很。

杜鹭再次仰首看了那佛像一眼。

然后,他拾起了自己的弯刀。

之前鲜血凝作的七杀碑。在鲜血化尽以后,只有一道杀身宗无数弟子残魂凝作的石碑影子,恍若是趋吉避凶一样躲进了他的弯刀之中。

以它那微薄的灵性,倒是清楚血海不得轻入。

不过也由不得它了。

就随着杜鹭的手掌心中蒸腾出了醍醐似的黑气。厉鬼十八拍无形施展出来,这让他硬生生地将那七杀碑的影子从刀刃之中提取而出,扔进了血海当中。

这让原本本就翻滚沸腾的血海,此时还变得越发波涛汹涌了起来。

杜鹭的度世宝船也被推得咯吱咯吱作响。

不过倒是有一点好处。

那就是它震慑住了那些正在奋力往船上攀爬的残魂。

相比于带有一丝度化意味的度世宝筏,七杀碑对于残魂的镇压,明显要更加残酷得多。

那透明的石碑,将血海分成了生与死的分界。

而那在杜鹭胸口原本已经消失不见的印记,此时也再次闪烁起了毫光。

他隐隐间感觉随着七杀碑的出现,他的血海波涛掌也好似是有了新的变化。

这应该算是好事。

他按捺住了心神,微微感悟一番以后,然后继续向着甬道深处走去。

一边走,他还一边想起了苏夭。

苏夭说这些杀身宗的杀手都是为他而来。

也不知她说的是杜鹭之前碰上的盗坟案,还是单纯只是说那所谓的魔心。

她说那魔心已经到了自己的手中,可是他并没有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变化。

素女道,花间派。

想那个女人的谋划,从最当初引诱他修行百花羞内气,就已经开始了。

或者还要更早。

偏偏他还杳无所知,一直在尽力地配合她行事。

所以,她所求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一定要让他来开门。

无数的疑惑,在他的心头纠缠成了乱麻。然后转瞬被就他全部都抛却了掉。

许多东西不知道内情,再怎么多想也只是自寻烦恼。

有这个时间,他还不如好好考虑一下要怎样做才能在这个遗迹里面获取最大的利益。

如是想着,他迟疑了一下,又转了回来。

他觉得那佛像中似乎还有他没有领悟出来的真意。若是就此无视,还有些可惜了。

于是,他就回头端坐在了那佛像之下,看着那一掌举剑撩天,一掌礼赞在前的佛像。

他下意识的运转了不动金刚经的内力。

只不过,那温润的内气在他的体内流淌,却没有太多的变化。

它依旧只是脱胎于法度喇嘛教的赝品,并没有如同杜鹭所想,延伸出自己的经意。

杜鹭也不着急。

他跌迦而坐,五心朝天。

随后慢慢地,他不由自主地将一只手竖起剑指,刺向苍天,一掌竖在身前,做慈悲颂念状。

两道截然不同的内气开始在他的体内流淌。

那那原本被他斩断了的佛塔根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在他那宝船中生长了出来。

只不过,这次的塔楼,就不再是侵占了宝船根基的异种真气。

它更像是度世宝船生出了新的变化。

就如同是那船下无垠的血海,如同是海岸上正在推船的怨魂。

佛塔也成了度世宝船的一部分。

它的塔身上焚烧着熊熊业火。可是火光之内,却又散发着清净不动的金光之意。

善有恶念非恶道,恶有善行非善心。

一体双生之佛,不知何时屹立在了那佛塔之上。

他就如同是等比例缩小以后得魔佛雕像,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了佛塔的供台之上。

不动金刚经的模拟,也不再是内气上的浅显转变。

它更像是后来者持佛经于菩提树下悟道,于是佛陀拈指,于佛经上新开一页,记录下了这同出一辙的经意。

从此,它也成了佛,它也成了度世宝船,它也成了他。

杜鹭的内气依旧在不断运转,从不动金刚经到度世宝筏经,二者不断交融。

杜鹭脸上的表情也在发生不断地发生转变。

他一时激怒,一时冷漠,一时慈悲,一时残忍。

嘎拉拉。

是佛塔中的佛像在响,就好像是有人在拿着凿子,赋予那佛像新的变化。

突然,佛像睁眼,无数石屑从佛面上落下。有金光透体而出,佛又有了新的模样,佛头上印上了他的模样。

“善。”

杜鹭感觉有人在自己的识海中感叹。

他被从无思无想的境界中被唤醒,然后再睁眼时,他看到了自己好似是来到了真佛的法界。

漆黑色的薄纱,笼罩住了旋转的佛幢,带来了异样的诡异。

有佛在看他。

佛有真魔心,魔有真佛意。

原来是佛,此来是佛,他是佛。所以佛眼慈悲,对着他拈花而笑。

他的眼神平静,然后那法界如同是琉璃般破碎开来。

佛也跟着破碎。

杜鹭身前的佛像就好似是受到了什么不知名的影响,轰隆隆地开始破碎了起来。

就好似是有人拿凿子凿碎了佛的周身。

那拿着宝剑,做撩天之势的佛手,此时从天而降,恰好指在了杜鹭的身前。

宝剑指着他,就好像是在指着一个离经叛道的逆法者。

而杜鹭无动于衷,他甚至闭上了眼睛。

可是那崩塌的佛像,没有一丁点石屑落在了他的身上,甚至连尘土也没有。

祂就好像是奉献出了自己的莲台,再等着一个新人坐上去。

只不过,杜鹭没有坐上去。他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默默地收回了竖在了身前的手掌,并默默地停下来了口中所诵念的佛经。

他到底是诵的什么经,到最后连他也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了内气的变化,观想的变化,心神的变化,以及他的变化。于是,他深深地看了那破碎了的佛像一样,然后毫不迟疑地向着甬道深处走去。

佛非他,他非佛。这不是他要走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