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世界上最简单的生命组织

古人留给我们最高效的学习方法之一是向大自然学习。组织长寿问题已经成为管理界难题。要破解难题,可以尝试向大自然学习。于是,这里提出问题:世界上最简单的生命组织是什么,它们凭什么表现出强大的目的性,给组织长寿带来怎样的启示?

目前,能找到的答案是病毒和类病毒。病毒比类病毒大80~100倍,人类对其所知尚少。病毒是种群丰富的微生物,结构非常简单,只含一种核酸(DNA或RNA),必须在活细胞内寄生并以复制的方式增殖自己的族群。目前,已知的病毒超过4000种,每种病毒又可根据结构不同分为若干亚型。

对于人体来说,细胞是组织的基本单位,大多数病毒比细胞小得多。就如市场之于企业,细胞是病毒组织的发展环境。病毒一旦进入宿主细胞,便会发挥其强大的整合能力,借助宿主细胞的特定物质、属于它的特别要素,进行自我批量复制。病毒若离开宿主细胞,就成了没有任何生命活动,不能独立自我繁殖的化学物质。

病毒虽小,进攻策略却复杂,具有神奇的“遗传、变异、进化”能力,一旦遇到宿主细胞,就会通过“吸附、注射、复制、装配、释放子代病毒”,而显示典型的主权生命体特征。更为神奇的是,病毒还懂得保护自己,以避免药物对自身的杀灭。病毒的生命表明,如此简单的组织,也会表现出强大的权力属性,通过权力实现目标。

病毒通过信号表现权力,从而实现既定目标。人类这种具有高效执行力的简单组织,又是怎样实现目标的?

《史记》记载,春秋战国末期,秦二世元年秋,陈胜、吴广等900余名平民被朝廷征发,前往渔阳戍边,途中在大泽乡(今宿州)为大雨所阻,不能如期到达目的地。按照秦朝法律,这些人如果迟到,面临的处罚则是死刑。情急之下,陈胜、吴广领导这些平民,杀死了押解的军官,发动兵变,建立张楚政权,各地纷纷响应,展现了强大的组织力,对拥有强大正规军的秦王朝造成了沉重打击,成为大秦帝国的掘墓人。

从现代管理学视角来看,将陈胜、吴广看作创业者,其早期的商业目标是打败最强大的竞争对手。这就好像两个不知互联网为何物的农民,建立一个“推翻字节跳动”的商业目标。在这样看起来不着边际的目标下,豪言壮语之后,他们必然要考虑现金流、资源、能力、管理、运营、制订计划、招募人才等诸多运营问题,其结果往往是计划推演还没完成,面对逻辑上无法逾越的子目标,“造反”的大目标很快就会被放弃。但是,陈胜、吴广两个既不懂兵法,又没做过管理的农民,说干就干了,用最简单的组织模式、最粗糙的运营管理,竟然激活了天下“造反”力量,实现了组织力的广泛整合。

现代管理学关于组织的研究文献无数,但很少有人注意到,在一个不被学术界关注的角落里,竟然有类似病毒及陈胜、吴广的张楚政权等的组织,它们以不同于现代组织的行为方式,开启了极其简单且高效的组织发展模式。从组织学研究的视角来看,其内在动因的组织共性有三点值得关注。

第一,它们的组织形态极其简单,但信号整合力极强。对于病毒来说是生物信号;而对于陈胜、吴广这种组织来说,就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大楚兴,陈胜王”的文化感召力。

第二,每个组织个体都是为自己而战,全力以赴为了各自的生存权和延续权。病毒的目标就是复制自己,制造族群,赢得生命的存续权利;“迟到了是死,起义也是死,相比较迟到必死,起义还有一线生机”,陈胜、吴广同样是在生死关头,为了赢得生命的存续权利,急切之下做出起义的决定。

第三,它们都善于利用特定的组织环境,让环境与自身融为一体,形成不可争锋的合力。病毒组织失去宿主细胞,则如一个化学分子式般死寂,毫无作为;陈胜、吴广起义,倘若没有秦朝末年的暴政和民不聊生的社会环境,仅靠与陈胜、吴广同行的千百农民,则难以达成组织目标。

在创立早期,组织虽然简单,却可以爆发出巨大的组织力量,其秘密在于整合还是在于运营的精致?创建这种力量,具有婴儿般生命力,随着寿命的延长,个体和组织难道不能持久保持这种婴儿般的生命力?婴儿般的组织生命力如何定义?我们带着这些问题,去看看长寿组织有怎样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