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赵舢到了西城的店里,刚好张谰也在,周和倒是很忙,早不见了踪影。张谰一看是老爷走了过来,他本想躲开了,可老爷已经看到他了,径直朝他身边走来,老爷说,“好你个张谰,竟跑到这里来了。”

张谰吓得不敢说话,这种赵舢给的东西,张谰只能接受,张谰说,“老爷,我不知道你回来了,东城不忙,我就到西城来了。”

老爷并没有责怪张谰的意思,本来只是想吓唬一下张谰,张谰看懂了老爷的脸色,也没有回什么话,老爷只是觉得奇怪,这店里怎么这天来了那么多人。赵舢说,“周和呢?”

张谰赶忙叫来了店里的管事的,让他去叫周和。周和正在楼上,一听是老爷回来了,赶紧走下楼去,店掌柜说,“周和,你赶快去吧,是老爷来了。”

周和惊讶的说,“我知道了。”下了楼,方才见到老爷,说道,“老爷哦,你回来啦。”

老爷说,“周和,平日里不见有这么多的客人,怎么今天一下子多了起来。”

周和心虚,不知道如何答是好,他还来得及考虑,该如何应对老爷的疑问,那边张谰说道,“老爷,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去了。”说罢,张谰就准备往门外面走。

周和拦住张谰说,“等等。”周和给张澜使了一个眼色,张澜站在门口,老爷,这平日里人不多,刚好过几日是农历十一月,是要添置新衣的时候。”

老爷听罢,一想不对,这哪天都行,偏偏是今天。

周和觉得自己把事办成这样,只怪自己没有打听清楚今天是老爷回清平城的日子。

赵舢回清平城的时候,倒是经过了齐家的店铺,这齐家店铺的生意也是一般。

周和想来想去,还是不能把那事告诉赵舢,万一说了,他可是要承受后果的,他又承担不了后果,后来,老爷没有问出这西城的客流,就回赵府了,这西城的客流,他也就没有再追究。

晚上,用餐的时候,阿盛把十八道菜传了过去,只剩那后厨的曹师傅。曹师傅把最后一道菜上了之后,老爷才到,几位太太都到了,只有二太太没来,她是因为身子,还在坐月子,生了孩子之后,她又身体虚弱,吃饭这些事情,全部是送到她的房中用餐。

四太太挨着老爷,坐在老爷的旁边,饭间只顾用餐了,没有一个人说话,四太太见大太太若有所思的模样,只抬头看了大太太一眼,并没有说话。用完餐,老爷让大太太在东园的塘子那里等他,说有些话要对大太太说。四太太走得最晚,和老爷一起到了那园子又回了自己的房中。

四太太说,“不跟也罢,我就回去了,你和大太太叙叙吧。”说罢,她便转身走了。四太太准备从饭桌上离开时,老爷说,“文曦,等我一起。”文曦早就压抑得想说话了,老爷这一说,文曦直接说道,“也就你们府了,这规矩多,上一次的规矩还没听罢,这饭桌子上也不能说话。”

老爷说,“韩春了解这些事。”说罢,就和四太太往东园走去。

老爷到了东园时,大太太已经在东园了,大太太一脸的不悦说,“你们都好也罢,不用想起我,真不知道,打的什么注注意,不见也罢,一见就生气,生气就让我自己生气好了。”

老爷说,“你这气生的哪门子气。”

老爷转过头,不想看大太太的脸色,老爷随四太太到了东园后,四太太倒是走了,老爷一回来就进了四太太的屋子,和她聊天去了,大太太生气就生气在这。

大太太说,“你快说,有事就直接说。”

老爷说,“这西城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大太太不解,“你怎么还问起我来了,西城铺子里的事你应该问周和,问张谰也行。”

老爷生气的说,“我把这件事搞清楚了之后,再去找张谰。”说罢,他就转身去了西园,他本来是想问清楚之后,再到大太太的房中坐一会儿的,看着大太太心里有火,他也顿时没了心情,直接去了西房二太太的房中去看小少爷了。

大太太回了东房。看到阿索,说道,“阿索,把二太太的锦囊收好,回头抽个时间给四太太送去。”阿索没明白大太太的意思,问道,“大太太,送回去?不收还是?”

大太太瞪了阿索一眼,道,“你这丫头。”

阿索便把东西拿到了自己的屋里,想找个机会再给韩春就是了,不给韩春也罢,她就自己收着。

老爷赵舢到了二太太的房中之后,直接对着小少爷逗了起来,小少爷仿佛知道了什么,冲老爷笑了笑,他一笑,一高兴就说道,“把那良田给那些农户捐了去吧。”恰巧,这清平城里,赵家收获了一波庄稼,说是要把那些粮食屯了放入粮仓里去。因为赵舢喜得一子,这年的收成还可以,他准备把粮食都捐了出去。

奶娘阿园抱着孩子东边走走,西边走走,只怕小少爷有什么不安生的。

赵舢在二太太的房中呆了一会儿就出去了,他直接到马棚子的门口去找醒生了。醒生还真在马棚子。

醒生见了老爷,就朝着马棚子的门口走去。赵舢说,“醒生,你去给张谰说,把田里的粮食都捐了。”醒生吃惊,“捐多少?老爷。”赵舢说,“全捐了。”醒生这才读懂了赵舢的意思,他心里喜悦,要做善事。他赶快向大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说,“这老爷,回来之后,怎么像变了一个人。”

醒生去了城中的铺子,见到张谰就说,“今年老爷要捐啦,全部的。”

张澜没听明白问道,“什么全捐?”

醒生说,“张谰,糊涂,当然是粮食啊。”

张谰大吃一惊,老爷一说全捐了,他就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周和。

张澜对醒生说道,“现在,你还有别的事情没?”

醒生摇摇头,“别的事情?”

张澜说,我先去西城一趟,你在这里待着,帮忙照看一下。”

醒生想了一下说,“也行。”

张澜就到西城去找周和了。

张澜到了西城店里,见到周和就说,“万幸,周和,你有救。”

周和一想他有救,他想问个明白,还没等他问话,张澜就说,“赵老爷喜得贵子,把今年的粮食全捐了。”

周和一听,老爷把粮食全捐了,问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张澜说,“当然对于你来说是好事,对于全城百姓来说也是好事,从我的角度来看,不见得。”

周和听出了张澜的言外之意,说道,“你的想法是什么?”

张澜说,“这,我哪能阻止得了老爷的想法,告诉告诉你就罢了。”

张澜的心里当然明白,他周和巴不得老爷把粮食捐了,他对于上次虚报消息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但是周和的嘴上并没有表现出一丝的喜悦,他倒是不提了上次那码事,张澜只觉得自己操了闲心。张澜对周和说了捐粮的事之后,接下来就是去行动了。

张澜这边刚准备动身,去按照老爷的吩咐去做,那边大太太知道了,老爷要捐粮的事。醒生跑到大太太的面前说道,“哎,大太太,这是老爷定了的,老爷看到小少爷高兴,他出门时候,二太太还抗着个大肚子,刚回来就看到了小少爷,能不开心嘛。”

大太太一脸的不愉悦,她现在不想听关于小少爷的事,只想听听关于捐粮的具体情况,她又不想让醒生看出,她想知道捐粮的细节。阿索在一旁看出了大太太的心思。她问道,“是哪里的粮?”

醒生说,“是西庄田里的粮食。”

阿索问道,“事情到哪一步了?”

醒生说,“已经告诉了张澜。”

大太太这才明白,老爷要把西庄田的粮食全捐了,既然是西庄田,她也不好开口说什么,老爷还不知道西城,周和借酒席搞的那档子事,捐了粮之后,一切都妥了。

张澜做好了粮食捐赠的工作,都准备妥当了,老爷又去了一趟城西,捐粮这天也是小少爷的满月酒,全城的人,谁还顾得上去吃席,只顾着收粮食了。

这天的酒宴,阿盛和阿由阿心他们在后厨忙得没有空闲休息一下,说是城里的厨子都请过来了,阿索却没有出现,直到吃席的时候,阿索才坐到他们身边。

阿盛说,“你这丫头,干活的时候倒是看不见你,你现在你却出来了。”

阿索撇了阿盛一眼,“你闭嘴吧,阿盛,小心大太太不高兴了,赐你板子。”

阿心说,“赐也就赐了,只要吃了就高兴了罢。”

阿盛说,“你可别在大太太的面前提,回头大太太真不高兴,那我可是要挨。”

阿索说,“就你多嘴,你就当我没在这儿好了,大太太一不高兴。”说着阿索低下眉头,抹了一把鼻涕,眼睛里涌现出泪花来。阿盛看阿索一副要哭的样子,安慰道,“阿索妹子,你可别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做什么了。”阿索把头转向一边,用手帕擦拭了一下眼角,接着吃席了。

阿心很是心疼阿索,知道阿索在大太太面前受了委屈,他们刚动筷子,阿心就把阿索拉到一边去了问道,“阿索,是不是大太太说什么了?”

阿索说,“大太太倒是没说什么,我就是替大太太心疼罢了。”

阿索这一说,阿心更觉得不对,阿索和大太太的关系再好,也不至于因为大太太不高兴,阿索掉眼泪,她想阿索或许受了什么别的委屈,阿索既然不想说,她也不会过分的问。

大太太的心情很是不好,她没有去吃席,一个人在东园的藤椅上躺了很久。

阿索当然看出了大太太心中的难过,她替大太太心疼起来。

二太太这边,在吃席的时候,奶娘阿园把青络少爷抱了出来,围着酒席子走了一圈,走完之后,又把小少爷抱回了二太太的身边。

酒席从整个东园排到了府的门口,赵府占地面积已经够大了,按桌数的话,有一千多桌儿。全城的人有一半都到了,还有一半就是等着捐粮了。

阿索吃到一半就回去找大太太了,她担心大太太中午没吃饭。

大太太正在园子中坐着,落叶飘浮着,从树枝上飘落下来。大太太看了阿索一眼说,“阿索吃罢了吧?”

阿索低着头,回,“大太太,吃了一阵儿。”

大太太说,“你这丫头,去呆着就是了,回来干嘛?”

阿索说,“我担心大太太还没有吃饭。”

大太太说,“不吃也罢,一顿饭。”

阿索蹲下身子,蹲在大太太的身边说道,“大太太不吃,我也不吃了,等会儿,阿盛忙完,让他准备些吃的。”

大太太说,“你们去吃,不用管我。”

阿索依旧蹲在大太太的身边,阿索明白大太太的委屈,一是因为老爷说西庄田粮食的事,二是,老爷大摆宴席,这两件事,完全没有和她商量,老爷的果断,已然证明,大太太在他心中的地位,已不重要。大太太坐在后园中感慨时光的变化,她初到这赵家时,也是受老爷的宠爱的,后来老爷娶了二太太,三太太,她虽然表面上赞同,但心里已经因为这种种的事失望。

启宝和闵娅倒是在乔虎的身边吃起东西来。启宝对乔虎说道,“我娘呢?去叫我娘去。”乔虎说,“你吃你的,大太太不过来了。”

启宝感到好奇,怎么在这种时刻,他娘在自己的房中,他娘尽管不在,他照样吃他的,闵娅在乔虎的腿上,乔虎搂着闵娅坐在那里,闵娅和乔虎的关系最好,用餐快要结束的时候,老爷走了过来,说,“大家好好吃,吃好。”就走了。

三太太在席间,见大太太没在,她吃到一半也走了,走到后园,见到了在藤椅上躺着发呆的大太太。

三太太对大太太打招呼道,“姐姐。”

乙真看了端锐一眼,惊讶,还没结束,她怎么来了。

乙真说,“你啊,也没用完餐,就来了。”

端锐说,“不吃也罢,让他们热闹去吧,知道的是知道二太太那边的喜事,就我没什么喜。”她的脸上写满不愉快。大太太也没说什么话,只说道,“端锐,坐吧。”

二太太坐到了大太太的旁边,和她一起感怀起时光来。

二太太说,“我在府中也呆了这么多年了,倒是知道老爷的心思,就是不知道,这四太太的喜,和二太太的喜,哪个更让老爷心动。”

大太太说,“你瞎胡琢磨,等过几日过了秋分,看看店里的生意再说吧。”

二太太想也是,反正这西庄的田和东城的店有很大的不同,西庄的田,主要用于这府中上上下下一年的餐食,当然是用不完的,用不完的都成了囤积,光是粮食的囤积,都囤满了整个南房,这年的收成,当然捐不捐出去,也影响不了什么,不缺吃不缺穿的日子,总是过得那么舒心,别说是城外的盗匪,就算是北上的军用,都不是问题,赵舢不怕粮食不够,只怕这粮食到最后囤积的太多。

西城,东城,北城的铺子,每年赚的银票子当然也不少。捐粮这种事,也不是发生过一次。

那次,闵娅出生的时候,赵舢捐过军饷,这次青络出生,赵舢当然也捐了粮。

三太太没有说话,她就当在大太太的身边陪陪大太太罢了,秋黄的落叶静悄悄的,落进塘子里,秋风吹来了夏天最后一抹的温暖,诉说着冬天到来之前的那份惬意,大太太的心情尽管不舒畅,可在东园中坐了一会儿,有三太太陪着她,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她的心情又畅快了起来,对三太太说道,“随他去吧。”

三太太说,“也是。”说完三太太又在东园呆了一会儿,就回西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