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些日子温立朔忽然又忙了起来,好几天连家都不回,许岁桉不知道这是否与团建时他所说的“计划”有关。
但他依旧没忘记关怀许岁桉的身体,事先安排好了一切,又请任庭杨对许岁桉每天接送照顾。
在车上时,任庭杨总是会主动和许岁桉说很多话,其中不乏温柔耐心的鼓励与安慰、幽默语调叙述下的故事,以及他自己略显中二的传奇经历。
许岁桉其实还是比较轻松的,大多时候会忍不住被他逗笑。
“庭杨哥,你天天陪我跑这跑那儿,不会耽误你自己的事情吗?”
“不会啊,”任庭杨口中嚼着口香糖,看起来毫无所谓。
他开车与她讲话时,总会把脑袋朝后偏过来一些,但视线依旧在前,“我平时本来就没什么事儿,不跟温立朔一样。”
许岁桉点点头,又问,“那你是做什么的?”
“我啊,我创办了几个教育机构。”
“?”许岁桉怀疑自己听错了,“教育?”
“嗯呢,”任庭杨操着口不太地道的东北腔儿,冲后视镜中的她挑眉一笑,骄傲极了。
镜面只框住了他精致明隽的眉眼,但少年那股子意气轻狂却挣脱条框,热烈不羁地绽放、绚烂。
许岁桉怔怔看着他的背影,又搬出那句话,“你不是说你连高中都没考上吗?”
“你看你,思维定式了妹妹。哥没文化,但哥可以雇文化人来办事儿嘛。”任庭杨不经意的说,许岁桉却将每个字都认真记到心里。
任庭杨说:“天地广阔,总不能徘徊在方寸之地。”
许岁桉点点头,“你看起来并不像爱学习的样子,怎么会想到干这一行的?”
“呃……”任庭杨眸色猛然僵了下,可转瞬即逝,仿佛只是许岁桉的错觉。
沉吟半晌,他才若无其事地开口解释:“现在的父母生孩子少,但格外注重培养,对吃穿或许还抠抠搜搜,但对各种兴趣班、补习班,就是豪掷千金,社会形势也大差不差,卷教育、选拔人才,教育行业多有前景啊,有钱那还能不赚?”
“对噢,”许岁桉若有所思,“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都很重视教育,补习班那么贵也不心疼……”
她说着,忽然想到什么,“你和我哥关系那么好,又天天在一起,为什么没有做同样的事?科技智能虽然也是前沿趋势,但这个不普遍,普通家庭好像消费不太起......”
任庭杨:“你这就错了,你哥搞科技和智能一类的,这些决定着一个时代的崛起,国家都很重视,是有政府补贴的,一个项目整明白了比我开十家教育机构都挣钱。
其实我和你哥前几年的联系很少,他学习好,高中毕业后考去了外省读大学,上了不到一年,就又跑到英国留学了。
天天不知道忙些什么,我的消息他都不回,我还以为山鸟鲤鱼不同路呢……
然后等他去——呃,今年回国以后,他的事业就已经起来了,倒是不错,发达了没忘记哥们儿,有啥好事也都想着我。”
许岁桉起了兴趣,“他大学报了外省吗?哪所大学呀?”
“浙江大学。”
“浙江大学!?”许岁桉眼眸瞪大,惊讶道:“吴邪也是这个大学。”
“吴邪?《盗墓笔记》是不是?”任庭杨偏过头来咧嘴一笑,“你小丫头还看这个?有品,我也看。”
“真的呀!”许岁桉狂喜,点头如捣蒜,“浙江大学不是分很高吗?”
“你哥学习不是很好吗?”任庭杨反问。
“可是山东分高呀,”许岁桉拿出手机搜了下,“浙江大学去年对山东的录取线最低是648,还是园林专业。”
“你哥好像是社会科学实验什么的,”任庭杨挑了挑眉,“他不会什么都没告诉过你吧?”
许岁桉瘪瘪嘴,“没有……”
“这小子,”任庭杨轻哂,“你猜猜他当年高考考了多少?”
“多少?”
“猜猜嘛。”
“其实我一直以为他大概是考五百五十六十分左右的那种普通学霸。”
“五百多还是普通学霸?妹妹啊,你去年高考多少分?”
许岁桉低下头,声音如蚊小:“436......”
“夺少?”
“哎呀,436!”
“噢~”任庭杨眼睛亮了亮,骄傲道:“666。”
许岁桉以为他在嘲讽自己,拍他肩膀:“你什么意思!”
“我说你哥,当年高考666分,正因如此,我们还叫他66哥呢。”
“啊!?”
许岁桉虽然根据温立朔的毕业院校大概有了个猜测,可真的确定下来,她还是有不小的震惊:“他和那种一看就学习很好的长相根本不符,都看不出来有吃过学习的苦的样子,也没有大学霸那种沉默寡言文绉绉的气质。”
“学习好还有固定长相呢?”任庭杨痞里痞气地勾起唇角。
“多少是有点儿的,我们同学间经常观察小班的学生,都这样说:‘长得就像是学习好的样子,考试就抄他了’。”
任庭杨忍不住笑起来,“哈哈,那最后能抄多少分?”
“好像也不咋高。”
“所以说嘛,思维又刻板了,”任庭杨分心扭转方向盘,开的却很稳,“我之前在BJ二里屯那边蹦迪的时候,里面就数清北的高材生摇得嗨。”
“真好。我没见过考上清华北大的人,去年高考结束,我听说我们学校的前6名都考上了,不过只有两个是学文的,唉。”
“大势所趋嘛,正常。”任庭杨道,“没技巧死学,尤其文科,背那么多东西,的确需要实打实的时间积累。你哥高一时历史就扔了,次次才考十几分,但他不是不铭记历史啊,他单纯不答卷。然后高二分科的时候,果断大理,能费脑子解决的事绝不费时间。他这个人啊,很珍惜时间,从不挥霍,很奇怪了。”
“嘻嘻,我也觉得,”许岁桉捂嘴笑,“他有一股先苦后甜的魄力,好像要趁早赚够万贯家财,然后不到三十岁就退休似的。”
任庭杨也笑:“现在不享受,等老了爬不动了有他哭的。”
虽是这么说着,可许岁桉对温立朔的滤镜在几个瞬间迅速浓厚了几层。
她并不是智性恋,但她极其仰慕高智商的高冷学霸,情不自禁想要打探更多:“那我哥分科后成绩应该会更上一层吧?放在学校不得是尖子班成员?”
“没错,市一中小班中的小小班,年级最变态的存在,你朔哥就是牛逼。”
许岁桉喃喃:“全市那么多人,总共才几个六百多分……这和清华北大在我身边有什么区别?诶,可他看起来很日常,和普通人也很像。”
“对的,而且,再添一句,温立朔留学留的还是爱丁堡大学。”
任庭杨由衷赞佩,“我真感觉他是天选之子,干什么都很牛逼。不仅学习,还有创业,不过三四年就做出了今日的成绩,他真的很有能力。唉,只是无人知道,这一路走来,他又吃了多少苦……”
许岁桉从他话语末梢听出了几分悲凉,眉目不禁黯然了下。
任庭杨察觉到,便又很快调整了状态,大咧咧道:“我现在还寻思,他当年出国是不是就奔着借英国科技发展的势头去的,这小子,平时看着闷闷的,怎么就这么有远见呢!”
“你也很厉害庭杨哥,”许岁桉不吝夸赞,由衷而言:“我一直觉得,学习不好就没有任何出路,就没有选择的权利,但是你的话让我感觉轻松了很多。三百六十行中,你偏偏选择了看似最不擅长你的一行,真勇敢!我一直都觉得你的头脑真好玩。”
“这话我爱听,”任庭杨嘿嘿一笑,“我爸就看不好我,觉得我一个高中都考不上的混子,玷污了教育这个圣洁的行业,让我把钱亏差不多就滚回家继承家业。
但哥是谁?哥可是任庭杨,世界上有几个任庭杨?世界上只有哥一个任庭杨!
哥还真就干起来了,嗯…其实也还没有那么强吧,比温立朔差点儿,但只有一点点昂,也是处于上升期。
温立朔这小子,我就是超不了他。吃时代红利,搞AI智能的同时,还不满足,又背着温叔开了家传媒公司。
暴利行业,但水太深了,他也是真敢弄,我就入了点儿股从没管过……诶?不对,这些他跟你说过没?”
“没有……”许岁桉心里莫名有些失落,“他什么都不和我讲。”
“那完了,我说多了,”任庭杨努努嘴,“你装没听到昂。”
“嗯,”许岁桉闷头半晌,不知又乱想了什么,忽然扯出一句:“都怪温立朔。”
“对,都怪他。”任庭杨同仇敌忾,可旋即又扭转态度,语气软下来些,“其实也不能怪他,温立朔……啧,说真的,他很苦。”
许岁桉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说。
任庭杨从后视镜中瞟向她,打商量似的委婉嘱咐,“他平时就是沉默寡言的,你……理解理解他,他这年纪轻轻的半大小伙儿,一手操持着两份事业,还时不时要给温叔的公司费费心,真的很累,咱也不知道他非得赚那么多钱干什么……
他对你很好呀,对不对,咱们也要好好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