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算术课下课后,伯德被雷勒催着,找到班里的莫顿三人,把他们叫到教室外面。
“你们的作业是自己写的吗?为什么和雷勒的字迹那么像?”
这三个人都是科忒城的小孩,平时向来以尼科为首。此时他们见到伯德,想起他一个多月前一打八的恐怖战绩,都害怕地颤抖着。
莫顿心里后悔极了,‘我就说,我就说不能欺负雷勒,万一他和伯德告状,伯德把我们揍一顿呢?就不该贪玩,不该省那一点写作业的时间。’
可是莫顿却忘了,班里三个人,最先欺负雷勒的就是他。贪玩的时候总侥幸,祸到临头却又害怕。
伯德见低着头的三人一直不回答,装作不开心地轻哼一声。
三个人更害怕了,莫顿眼睛一闭,脱口而出:“都是尼科!是尼科强迫我们欺负雷勒!我们才让雷勒帮忙写作业的。”
那两个人惊讶地看一眼莫顿,莫顿赶忙向他们眨眼示意,两个人恍然,争先恐后地推脱道:“对对,都是尼科!他逼着我们欺负雷勒——”
雷勒在旁边盯着三人,默不作声。
伯德心里明镜一般,可也不揭穿,对三人命令道:“告诉尼科,不准再欺负雷勒。还有你们,以后的作业必须自己写。如果再犯其他错误,我可就告诉肯纳老师了。”
三人忙不迭点头答应。心里只想把伯德赶紧送走。
伯德看看雷勒,示意他说话。
雷勒吸一口气,给自己鼓劲。他睁大双眼,大声喊:“我和你们绝交了!不要再来找我玩了!”
说完,他转身跑回教室。
雷勒的事情如同一阵微风,吹动些许波澜,但在伯德心里,很快就过去,不再关注了。
伯德不清楚,这是雷勒第一次与人划清界限,第一次思索地位的平等。
许多年过去,雷勒总会想起这个有些燥热的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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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同疯狗,追赶着一切事物快速往前跑。
暑假来了,又匆匆跑过去。到了开学时分。
八月初一。
虽然刚过清晨,浓烈的日光已充斥满每一个角落,一片燥热。
在一片无垠的田野中,一条宽阔的硬石道路上人流如织。
一辆大型青色马车缓缓脱离车队,靠边停下。上面乘坐的三四十个小孩似乎发生争执。
一个大热天,却仍穿着长袖长袍的小孩扬起下巴,叱令道:“克塔!下去。你是乌尔城的叛徒,不准坐乌尔城的马车。”
十几个六七岁小孩站在他背后,一同逼视着一个黑头发男孩。正是克塔。
克塔紧抱着绣有荆棘族徽的制式包裹,抿住嘴唇,坚强地定在原地,道:“桑德斯,凭什么?”
桑德斯手里的扇子猛然一扇,冷声道:“谁让你一直和主城小孩玩的?敢不听我的话,你就别往我们乌尔城的人堆里凑!”
克塔咬咬牙。从上学期开始,桑德斯就那这个理由要求乌尔城的小孩都不准和他讲话。从小的玩伴在桑德斯面前也不敢和他亲近。此时,他们正缩在后面担忧地看着克塔,却不敢出声。
他原本不在乎。伯德,哈恩,还有雷勒,他已经有三个最好的朋友了。
但现在...
桑德斯继续道:“克塔,我劝你最好自己下车,不然,我就让人把你扔下去。”
克塔握紧包裹的拳头骨节泛白。
他不明白,明明自己的父亲也在忙活脉内事务,凭什么整个分脉的马车他不能坐。
看到几个小孩逼近过来,克塔绷紧嘴唇一言不发,扭头跳下马车。
桑德斯居高临下俯视这个穿着便宜白布短袍、短裤的小男孩,冷笑一声,挥手让人通知黑鳞马驭手继续往前走。
马车动起来,缓缓加速,桑德斯扭过头不再关注。
只是一个小惩罚罢了,让其他人都知道知道,不听他的话会是什么后果。
日头渐移。
“伯德——!”
学院大门口熙熙攘攘,一片喧闹景象。一声童音划过天际,在这片喧闹里如同飞鸟一般高昂,清晰地传到目的地。
一个刚从马车上跳下来的金发男孩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扭头,他套一件带有青绿荆棘纹样的姜黄色纱质清凉长袍,内里搭着软布短袖长裤。
“考斯?怎么了?”
考斯顶着一头红棕色短发,浅绿色的眼眸里满是焦急,“伯德,终于等到你了。”他看看旁边一辆绘有荆棘族徽的整洁马车,急忙道,“这是你家的马车吧?快去乌尔城接一下克塔吧!”
伯德眼眯起来,“克塔在乌尔城?你跟我上车,咱们路上说。”
考斯摇摇头,“不行,伯德。我不能。桑德斯心眼太小了,我不敢和你们主城的走得近。总之,送我们来学院的马车出了乌尔城西门没走太远,桑德斯把克塔赶下马车了。”
哈恩刚跳下马车,他嚷嚷道:“那什么狗屁桑德斯这么干?!我们去揍他,伯德!”
“别急,哈恩。”伯德安抚地拍拍哈恩的肩膀,又对面前焦急的男孩说:“考斯,我知道了。放心,我会把克塔带回来的。麻烦你跟大家说一声,今天要收齐假期作业,让他们没写完的赶紧写。我下午回来就收。你先进学院吧,辛苦你等我了。”
考斯点点头,“那,那我先走了。伯德,对不起,我父亲告诉我让我别招惹桑德斯的,我不是故意不去。”
“没事儿,你在这儿通知我就已经是克塔的好朋友了。回去吧。”
“好”
考斯转身往学院大门走了,边走边回头看,明显还是不安。
伯德跑到马车前面,对坐在驾车座的一个面相透着少许沧桑的中年人说,“扎衣大伯,你知道去乌尔城的路吧?麻烦你带我们往乌尔城走一趟吧。”
“少爷,让我赶马车没问题,但是毕竟出城了,得跟老爷说一声。”
伯德冲哈恩招招手,翻跃上马车架,坐在扎衣旁边,“哈恩,快,你坐那一边。扎衣大伯,我们先去索克会馆。我去跟父亲说。”
哈恩匆匆爬上马车,刚刚坐好,一股后坐力袭来。
“走嘞——驾!”
咕噜噜声音从荆棘之城的东北角一路传到东城门附近,还没停歇,一道姜黄色身影就跳下马车,身影似缓实急地往会馆大门走去。
“我是法斯弗家的伯德,我找我父亲有事儿。”人还没到大门,声音先一步传到门口的两名护卫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