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的种子一旦于心中萌芽,初坠爱河的恋人都会是“爱而不见,搔首踟蹰”的。
“走啊,高欢。发什么楞啊,巡逻要迟到了……”老赵头催促城门口正在远眺纥于山发呆的高欢道。
“老赵头,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高王!”
“除了我和风这里没人叫唤……快走吧,迟了队主又该骂了……”老赵头过去拉起发呆的高欢向着城中走去。
一阵劲风迎面吹来,如锋利的芦苇叶割的面颊生疼。高欢赶忙双臂合于胸前转身躲避,让后背迎风。
“这纥于山(位于平城东面)真没劲,比不得我们怀朔的大青山。这里的风也冷的没边。”高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怨气。
“纥于山头冻死雀,何不飞去生处乐?”老赵头瞥了高欢一眼,随后莞尔一笑的又说道:“想家了吧?”
“倒也不是,只是觉得这平城的天气冻到人心里冷。”高欢答。
“我看你的心呐,是被这平城里的天鹅叼走了,魂不守舍喽!”老赵头明白人。
老赵头见高欢依旧垂头丧气,便没在隐瞒的对他说:“看来果真是动情了。好了,告诉你吧,昨天娄家三小姐来寻过你,记错你当值的时间。冲我打听你!”
“寻我作甚?我跟她又没那么熟!”高欢嘴硬答道,心里却乐开了花。
“望你嘴硬到底,呶,她来了!
顺着老赵头的提示,高欢转头的瞬间,娄昭君已立于他面前。
“贺……六……浑?”娄昭君眨着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半开玩笑的问道。
“额?你咋会知道我的鲜卑名?”高欢诧异反问道,私下里却在心底里兀自琢磨明白:“她竟然私下里打听我。这是对我有爱慕之情吧!”
“这平城里只要有本小姐想知道的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娄昭君一副大小姐的语气答道。
高欢见她一身素装打扮,转移话题的问道:“娄小姐,这身打扮,是来体察民情?还是微服私访?”
“今天武州山石窟寺新窟落成,我们小姐前去观摩。”身旁的雪儿抢话回答后,催促着小姐:“小姐,别和他耽搁了,时辰块赶不上了。”
“哦,难怪素装出行,见佛主便是要虔诚!”高欢恍悟道。
“怎么?贺公子对石窟造像也有考究?”娄昭君没忙着离开,听着高欢的话语,饶有兴致的问道。
“考究谈不上,只是听闻昙曜大师的造像手艺高超,所塑之像堪称一绝。”高欢搜肠刮肚的用仅有的一点儿墨水装腔作势道。
“即使如此,可愿一同前往?”娄昭君就势问道。
“我?……就……算了吧。我得去巡逻,如有可能,劳烦娄大小姐代我向菩萨们问好!”高欢看了看手中的枪,无奈的打趣道。
“你自己都说要虔诚,我可代劳不了。雪儿,给他匹马。让和他一同巡逻的兵转告他们的队主,就说贺六浑被本小姐临时抓了差。”略带霸道的娄昭君好似早有计划的不条不紊的安排道。
马队重新出发,向着城外驶去……
马车上娄昭君时而掀帘偷偷的瞄一会儿马背上的贺六浑。
看的旁边的雪儿“咯咯咯”的嘲笑起来,打趣道:“小姐是有意为之吧。怪不得不让小公子跟随,原来护花使者早定好了。”
“死丫头,再打趣于我。以后出门不带你玩儿了。”娄昭君被取笑的脸蛋红润起来。
马车外,马背上的贺六浑身姿挺拔,英姿飒爽。他眼睛的余光能明显感受到周围众人投来的羡慕眼光。此刻他仿佛化身成了武州山石窟里的佛像,头顶光环,迎来了众人顶礼膜拜的目光。
贺六浑很享受眼下这种感觉,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有过的待遇。“权利,真是个好东西。”尽管他只是“狐假虎威”里的那只狐……
武州山石窟寺(即云冈石窟,明代因山上建有云岗堡改名为之),位于平城西约16公里处,因其处于武州山南麓、武州川北岸,遂得名“武州(周)山石窟”。北魏地理学家郦道元《水经注·㶟水》曾有记载:“武州川水又东南流,水侧有石,祗洹舍并诸窟室,比丘尼所居也。其水又东转迳灵岩南,凿石开山,因岩结构,真容巨壮,世法所稀,山堂水殿,烟寺相望,林渊锦镜,缀目新眺”。
石窟开凿于北魏和平元年(460年)至太和十八年(494年)。最早是在北魏文成帝的支持下,由国师昙曜和尚主持完成。直到孝文帝迁都洛阳后又新开凿了龙门石窟,位于旧时都城的武州山石窟开窟的规模才黯淡下来。
武州山石窟规模约1公里,分为东、中、西三区,主要洞窟45个,雕刻面积达18000余平方米,佛龛约1100多个,大小造像59000余尊。
“你看这早期的石刻,带有浑厚、纯朴的西域风,这几窟都是出自昙曜国师之手。中期的这几副石刻以华丽装饰和富丽堂皇为特点;自打孝文皇帝迁都洛阳,后来的窟室规模就小了很多,主要是没有了皇室雄厚财力作为支撑。后期的这些窟室大都属于门阀士族和民间的家族。”石窟里娄昭君化身“导游”给高欢他们讲解着。
“娄小姐,博学古今。方才在下班门弄斧了!”高欢汗颜道。
“贺公子,过谦了。我只是比公子多看了几眼,早认识了它几年。”娄昭君客气道。
石窟里高欢立于一座石像前发呆。
“高公子在想什么?”娄昭君走过来询问。
回过神的高欢说道:“哦,没想什么。看着这座佛像,让我想起一位僧人。”接着,高欢把小时候僧人给他卜卦的趣事和娄昭君叙述一番。
听着高欢的故事,一旁的雪儿不禁笑道:“我看你是想出人头地想疯了吧,搬出僧人来打晃。”
“雪儿不得无礼!”娄昭君严厉的呵斥手下后,倒是相信的说道:“没想到公子还有如此经历!”
“我看那僧人也是在诓我,莫不然在这儿给他塑樽像我得巡多少次逻啊!”高欢倒也不介意的爽朗玩笑道。
步出石窟,已近黄昏。一行人来到一家馆子就餐。菜上桌后,高欢看着那些“山珍海味”有些难为情了。他原本计划是请娄昭君吃饭的,但看到这些价格不菲的美味佳肴,又摸了摸自己口袋里那几枚羞涩的铜板,他有些尴尬了。
总算是难捱完了这顿饭,众人收拾的准备返回平城。出来门口时,高欢打招呼让娄昭君稍等一下后。自己径直向着集市走去。
过了一会儿只见他兴高采烈的走将过来,伸手给娄昭君递来一个东西,说道:“本来是该我请娄小姐吃饭的。不怕小姐笑话,初来乍到,囊中羞涩。送你一件礼物,希望娄小姐不要嫌弃。”
娄昭君接过高欢递来的物件,原来是件雕刻精美的彩绘泥人。
娄昭君欣然接受了高欢的礼物,感谢道:“高公子有心了,好精巧的彩塑泥人,我很喜欢。”
《诗经》有曰: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
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
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
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悲平城,驱马入云中。阴山常晦雪,荒松无罢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