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她怎么能是四皇女殿下呢？

四皇女塞西蒂娅一直是个爱才、惜才的人。

一方面是因为她明白用人之道的重要性，另一方面……

她实在缺人。

自她离开王都、来到哈曼城就任城主的那一天起，她注定以后都无缘王国的权力中心了，各方大贵族、高官、将军之类有权有势的人，也注定不会再搭理她。

毕竟被国王陛下调离王都这件事本身就能说明很多了。

那些真正想要触及权力巅峰的人，自然是不可能去结交一个被国王抛弃的四皇女的——说不定那样做还会得罪国王陛下或其身边的顶级权贵。

更何况……四皇女在王都的时候名声就已经不那么好了。

她身为一国皇女，竟选择成为亵神者，甚至有确切消息称她身上有着被恶魔诅咒的印记。

国王不宠爱她，教会不欢迎她……这样的皇女，又有几人会愿意与她为伍呢？

在这种情况下，塞西蒂娅的身旁自然就是人才紧缺的状态了。

所以，她看中了诺亚。

看中了这个和她一样臭名昭著、被人轻视的恶魔监狱典狱长。

她原以为对方只是个愚蠢的落魄贵族，想要直接幕后操控整个恶魔监狱以达成她的目标。

但后来，她发现对方并不像传闻那般愚钝，她便想着换一个好控制的蠢货顶替典狱长的位置，可又怀疑对方可能是猩红蔷薇的人，一时间也不好轻易对他下手。

而现在……

她意识到，诺亚·布兰度是一个可以拉拢的人才。

或许诺亚现在的实力和势力在她面前都不值一提，但她看到了对方的潜力。

正值用人之际，她自然不会错过这么一个好苗子。

况且，只要她成功拉拢了诺亚，把他培养成可以完全信任的亲信，那恶魔监狱自然而然地就算是落到她手中了，也可以省去她不少麻烦。

毕竟……她要在恶魔监狱里做的事情，绝不能被外人发现。

她要通过那些恶魔，找到数百年前王国遗落的【秘宝】……

“诺亚，接下来我说的话都是认真的。”少女的脸上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但眼神非常认真。“请不要把我接下来的话当成是玩笑，我也希望你能对我坦诚相待。”

“嗯，当然。”不用对方提醒，诺亚现在也很认真——对方突然跟他说了猩红蔷薇如此隐秘、敏感的话题，他当然认真了。

甚至是……警惕。

不说从见到塞莉娅的第一面开始，至少是对方跟他提“抓捕恶魔”这件事开始，他就知道塞莉娅的身份应该不那么简单了。

但具体如何，又是哪方阵营的……他不得而知，也不太想知道。

他不想掺和王国高层权贵的那些事情，只想老老实实在四皇女身边收集点证据——等到几年后四皇女引发了那场世界级的灾难，什么贵族、皇室、结社间的权谋，全都是小孩子过家家。

西瓜还是芝麻，他诺亚当然知道该怎么选。

更何况，他还忙着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力量呢，哪有空理那些破事？

“你请说吧，塞莉娅小姐。”诺亚保持着足够高的警惕性，绝不轻易站队。“我都听着呢，包认真包坦诚的。”

“很好。”塞莉娅满意地点点头，“首先，我想以你的能力，你应该已经察觉到我的身份可能不止是王都巡查了，对吗？”

诺亚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坦诚点头。

少女继续问道：“其次，我告诉过你我的家族在王都，我也是刚离开王都不久的，对吧？”

诺亚再次点头。

“最后，你应该也知道，哈曼城的城主——王国的四皇女，也是刚从王都过来这里上任不久，是么？”

诺亚接着点头。

“那么……”塞莉娅把放在身后的手摆在了前面，虽然还没有把藏在手心里的印章亮出来，但脸上已经有了一丝半是戏谑半有趣的微笑——她很期待诺亚待会的反应。

“你联想到了什么？”

联想到什么……

说实话，任何一个正常人听到这番话，第一反应联想到的东西都很直接——诺亚的第一反应也是如此：

塞莉娅这言外之意，不就是想说其实她就是四皇女嘛。

但……可能么？

堂堂四皇女——密谋一场大灾难、让全世界都陷入恐慌的【灾厄皇女】，会闲着没事干跑他这监狱里来打工么？

还有之前塞莉娅向四皇女汇报一些事情并得到回信，难不成也是她过家家一般自己写给自己再自己回复自己吗？

还有诸如向四皇女邀功、建议增加经费、申请加一个人入队……等等，都是自己跟自己说话是吧？什么左脑大战右脑情节？

这四皇女的头顶也没有尖尖的啊。

诺亚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塞莉娅见状，已经猜到对方想的就是她准备说的话了，只是诺亚肯定觉得这不切实际。

而这正是她把印章带上的原因。

不说对诺亚了如指掌，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还是算比较了解她这位典狱长的。

塞莉娅不紧不慢地坐在办公桌对面，姿态已经不自觉地放高了一些——正如她在自己的庄园里时那样。

“说出来吧。无论你想到的东西有多荒谬，都放心大胆地说出来吧——我曾听过一句名言，我想你也是听过的：在排除了一切的可能性后，剩下的不管看起来有多么不可能，那都是真相。”

诺亚还是先沉默了一下。

好吧好吧，排除可能性……首先塞莉娅不可能是四皇女，但她又不断强调自己和四皇女出身的相同和到达哈曼城时间的相似……

她之前还说过她来这里同样肩负着考核新任城主四皇女的责任……

四皇女也几乎从不拒绝她的请求……

见诺亚在头脑风暴，感觉玩得差不多的塞莉娅也准备直接坦白真相了。

可就在她想要开口的一瞬间，诺亚刚好思考完。

他依旧保持着警惕，不敢随便乱说，一开口就是先叠加后陈述：

“嗯，既然你要跟我玩脑筋急转弯，那我也就根据我现有的信息推测一下——我绝对没有站队、偏袒、敌视等任何主观想法，纯粹是一次游戏般的推理和推测，若有偏差纯属意外，请勿上升到个人层面，请勿过度解读。”

塞莉娅愣了一下，旋即轻笑。“好，你大胆说就是。”

诺亚点点头，用不带任何情感色彩的语气说道：“排除了所有可能性后，我认为……你，塞莉娅·莱茵小姐，和四皇女殿下几乎同步抵达哈曼城并常驻的原因是——”

少女的眼里带着期待。

诺亚一字一句地说出最后推理：

“你并非来考核而是来监视四皇女殿下的。”

“……哦？”这个回答让塞莉娅大感意外。但稍微换位思考后，她知道对方的推断也没有任何问题。

我监视我自己？

照镜子算吗？每天反省自己算吗？检查自己的工作、计划和目标有没有纰漏算吗？

照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银发少女微微一笑，说：“好，恭喜你猜对了，我就是来监视四皇女殿下的。我必须时刻盯着她，在她出现任何错误的时候及时进行制止。”

“嗯？”闻言，诺亚也有点意外。“监视这一点我还真猜对了？不过要说制止……你还有这样的权力么？”

塞莉娅笑而不语。她制止四皇女，不就是左手制止右手。

但在诺亚看来，她这副姿态就是非常自信的表现。“你可以左右四皇女殿下的决策？”

“不仅如此，”塞莉娅笑道，“我还能随意出入四皇女殿下的庄园，无时无刻盯着她。”

“……”这真是让诺亚万分惊讶了。

他知道塞莉娅不简单，但也没想到这么……复杂。四皇女就算再怎么不受国王重视，那也是皇女，其明面上的权力可是全王国数一数二的梯队的。

那是普通人能随便监视的吗？还制止，还左右决策，还可以随意进出她的庄园？

一瞬间，先前的计划又在诺亚的脑海中迸发。

但他还是没有贸然拿出那本被他藏在保险箱里的书，静观其变。

果然，塞莉娅用一种戏谑的眼神看向他，接着问道：“之前你说你对四皇女殿下充满尊敬，那我这样针对她你不会生气吧？”

少女很想笑，但勉强能忍住。

她已经想好了，等诺亚站起来义正词严地宣布他永远站在四皇女那边的时候，她就亮出皇女印章，给对方一个天大的惊喜。逗他一下。

她放在腿上的手已经张开了，只要把手抬起来就能让对方看见印章。

可此刻的她绝不会想到，诺亚很快就要反过来给她另一个惊喜了——

诺亚反复琢磨着少女最后说出的“针对”二字，必须认真考虑……这是不是他此生仅有的机会。

以他对塞莉娅的了解，他看得出对方先前说的都是真心话，没有一点虚假。

再结合她告诉自己关于猩红蔷薇的事情来看……她是有心拉拢自己的。

那么，如果自己此时不表现出诚意，或是表现出与她相反的态度，那自己必将损失一个巨大的帮助，甚至会因为先前的“亲皇女派”态度引来她的敌对……

诺亚必须做出抉择。

他也紧盯着桌对面的少女，而对方似乎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她的一只手始终放在桌下，另一只手撑住了座椅扶手，像是要起身的样子。

诺亚知道，他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不会。就算你针对四皇女殿下，我也不会生气。”

“哦？”塞莉娅眨了眨眼，身体向后靠去。

诺亚深吸了口气，说：

“这四皇女殿下，可能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好……”

闻言，塞莉娅当即眯起了眼睛。

那块皇女印章，也被重新放回了口袋里。

好好好……

她这位亲爱的典狱长，还真是总能给她带来惊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