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灌顶

十余个粗布麻衣的农奴慌忙撂下陶碗，伏地高呼：“恭迎琴尊仙驾！“

丹房外忽有清光流转，鹤芸霜踏着烟岚飘然而至，裙裾间垂落的冰绡环佩发出泠泠轻响。

苏玉清攥紧袖中玉符，青丝被灵力激得微微扬起：“掌门，李师妹她……“话到唇边又生生咽下，素来清冷的面容罕见地泛起涟漪。

“师妹，你可是与婉儿生了争执？“鹤芸霜广袖轻拂，丹炉中逸散的青烟凝成一只玄鹤，在她肩头梳理翎羽。

“掌门，我与李师妹并无争执，只不过在天道理念上的见解略有不同罢了。”苏玉清垂眸，试图用委婉的语气缓和自己与尹小诗的分歧，避免关系继续朝不好的方向发展。

鹤芸霜目光转向一旁的尹小诗：“婉儿，是这样吗？”

“师尊明鉴！”尹小诗笑着拱手：“的确如师姐所言，弟子与师姐不过论道切磋，绝无龃龉……”

她主动迎合着苏玉清的话，她其实也不想与对方的关系产生裂痕。

毕竟再怎么说苏师姐也是教了自己不少功法，尽管那些都是凝气期的功法，但这也是份人情，自己再怎么样也不能恩将仇报不是。

鹤芸霜轻笑一声，方圆十丈的灵植无风自动，叶片间流淌着淡青色流光：“你俩倒是挺合得来，对了，听说婉儿近来研制的丹粮颇有新意？我这一进来就闻到了一阵香气，可是与你做的那丹粮有关？“

鹤芸霜望向屋内，目光掠过地上跪着的人群，扫视着桌上还散发着热气的面汤。

“师尊你看！“苏玉清趁机引开话头，掐诀摄来自己的那半碗残汤。

汤中沉浮的银丝细面竟泛着星辉，每一根都缠绕着若有若无的道韵，“此物虽无洗髓之效，却暗合周天运转之理，味道也很是不错！”

鹤芸霜并指轻点，碗中忽现北斗虚影。

她眸中闪过一丝异彩：“以五谷通阴阳，借庖厨窥天道，婉儿倒是别出心裁。“说话间她毫不嫌弃的用筷子吃了几口，微微点头称赞道：“看来婉儿不仅精通音律，对美食也有涉及呢。”

“师尊谬赞啦！这丹粮并非婉儿独创，而是来自故乡的一种特产，名曰‘方便面’。”尹小诗心想自己只是炸了个面饼，哪有这么悬乎啊？

“哦？方便面？这名字还颇是有趣。”鹤芸霜刚言罢，就忽有罡风骤起，她足尖轻点跃上云头，三千青丝化作漫天霜雪。

“婉儿，你随为师来一趟，苏玉清、黄海，你二人各自忙去吧。”鹤芸霜淡淡道。

“是，师尊！”

短短几息之后，尹小诗就被鹤芸霜带到了一处竹林中。

“师尊，我们到这里是做什么？”尹小诗掰下一节竹竿，“婉儿，你随为师来一趟，苏玉清、黄海，你二人各自忙去吧。”鹤芸霜淡淡道。

“是，师尊！”

短短几息之后，尹小诗就被鹤芸霜带到了一处竹林中。

“师尊，我们到这里做什么？”

尹小诗掰下一节竹竿，好奇的挥舞了几下，“诶！这竹竿挺轻的。”

鹤芸霜没有回答，只是伸手虚引，一块碗口大小的青石就飞到了她面前，然后悬浮在空中。

“婉儿，你用凝气三篇功法将这石头打碎。”

尹小诗打量了一会，估算自己大概能有几成把握。

“好的师尊。”尹小诗立即掐诀，使出几招地裂术，很轻易的就将这块青石拍碎。

“不错，看来你已经熟练掌握凝气功法了。”

鹤芸霜转过身，意味深长的看向尹小诗：“你方才在丹房内反驳两位师兄师姐的话很有意思，特别喜欢你后面的那几句话：今日汝等眼中蝼蚁，或许明日便是点化你顿悟的机缘，须知镜中观世相，水月本同源，我很喜欢。”

“师尊，这句话只不过是婉儿对天地大道的浅显理解罢了，犹如管中窥豹，挂一漏万，还请师尊不吝赐教。”

尹小诗语气很是谦逊，毕竟这话只是她当时看不惯某些修行者高高在上，一脸看不起凡人的姿态，才临时愤起说出来的。

“哈哈哈……婉儿，如果你是管中窥豹，那么天下有多少修行者都将成为井底之蛙？传出去了不知道得得罪多少人呢。”鹤芸霜轻叹一声，两指在虚空一点，一枚泛着青芒的玉简就出现在手中。

尹小诗有些不明所以的垂眸沉思，她不明白鹤芸霜怎么突然聊起这些话了。

“婉儿，为师这几日观你心性尤佳，也是个道心坚定之人，所以我打算破例，为你灌顶传功。”

鹤芸霜没等尹小诗明白怎么回事，就将那枚玉简塞到了她的手中，“婉儿拿着这枚玉简，为师给你传功。”

“师尊……”刚来得及吐出两个字，尹小诗头顶百会穴就被鹤芸霜的一只手掌抵住。

“婉儿，凝神静气。”

“嗯。”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尹小诗也不再去纠结对方在做什么了，而是在鹤芸霜的引导下打开全身窍穴，神识以完全放松的状态接纳外来能量。

自天灵盖处传来的磅礴灵力正源源不断的灌入体内，尹小诗丹田内的虚丹被一片金光所笼罩，并在飞速运转。

此刻，她只感觉全身上下每条经脉，都在被如熔岩般的外来真元反复冲刷，甚至让她觉得身上每一粒骨髓都在震颤。

难以想象的剧痛从身上的每一处角落传来，整具身体就像要被什么气体撑爆了一般，有那么一瞬间，尹小诗差点以为自己就快死了。

而在她的识海内，尹小诗与鹤芸霜的神识在里面相遇。

“婉儿看好了，这毕生所学，为师只演示一次。”

“好。”尹小诗现在已经全然将身体的疼痛屏蔽在外，正全神贯注的观想鹤芸霜神念所演示的功法。

其一招一式，尽显风华。

鹤芸霜身姿轻盈，踏着莲步，手中长剑舞动如灵蛇出洞，剑尖吞吐着寒芒，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无穷的杀机，却又行云流水般顺畅自如。

剑锋所过之处，空气中都泛起阵阵涟漪，仿佛虚空都被撕裂了一般。

她身法诡异，身形飘忽不定，宛如鬼魅般穿梭在敌人之间。

剑光闪烁，残影重重，让人难以捕捉她的真实位置。

鹤芸霜的剑术显然已臻化境，每一招都蕴含着天地至理，看似轻描淡写，却蕴藏着无穷的威力。

她手中宛如有一柄削铁如泥、坚不可摧的利剑，剑锋所指，无坚不摧，任何阻挡在她面前的障碍都将化为齑粉。

随着鹤芸霜剑法的展开，天地灵气也随之涌动起来，在她周围形成一个巨大的剑气漩涡。

漩涡之中，剑气纵横交错，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将敌人牢牢困住。

此刻的她，宛如一尊战神，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舞剑完毕，收剑入鞘，鹤芸霜的虚影又变成了抚琴端坐的模样。

素指如游龙戏凤般灵活的游走在琴案上，跳跃的音符汇聚成一曲《长安姑娘》，在静谧的识海虚空中激荡回响。

她闭目凝神，纤纤玉指在琴弦上翻飞，时而疾风骤雨，时而涓涓细流，琴音时而激昂慷慨，时而缠绵悱恻。

琴声仿佛绕梁三日不绝，诉说着亘古不变的悲欢离合。

一曲终了，鹤芸霜缓缓睁开眼睛，眸中似有星光闪烁。

无形的夜风拂过，吹起她如瀑的长发，衬托着她出尘脱俗的气质。

琴声犹在耳畔回荡，久久不散，余音袅袅，如泣如诉，令人回味无穷。

观想的尹小诗心情复杂，她从未见过有人能将这首《长安姑娘》演绎得如此出神入化。

琴音中那蕴含着的苍凉与悲壮，仿佛诉说着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然而，当她回过神来，却发现鹤芸霜的投影已经起身离开，只留下琴音在虚空中久久回荡，仿佛她从未存在过一般。

接下来，鹤芸霜又演示了炼丹、画符、炼器、布阵等修真技艺，看得尹小诗眼花缭乱，又在内心激动。

因为鹤芸霜演示的信息量太过庞大，尹小诗需要用一段很长的时间来消化它们。

鹤芸霜捂着刺痛的小腹，高阶修士每一次给低阶修士灌顶传功时，多少都会损伤一些修为，但程度都在可接受的范围内，闭关一段时间便可恢复。

她的面色微白，轻按刺痛丹田，灌顶虽损修为，她眸中却尽是欣慰：“婉儿，你且静心参悟，为师为你护法。

“师尊今日为婉儿灌顶之恩，婉儿此生万死难报！”

尹小诗语气十分感激，其实至今她都不明白，为什么堂堂天音阁宗主，会对自己一个接触没多久的结丹小辈这么好？

除了那首歌以外，她始终是没想到别的原因。

可她却不知，鹤芸霜素来是个惜才之人。

那日猫公山上，一曲《长安姑娘》令其心绪激荡，破例将尹小诗收入内门。

而今日丹房内的一席话，更是让她笃定此女道心非凡。

此次灌顶之举，只为在这芸芸修士中，点亮一颗蒙尘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