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出关

秋风吹过竹林，带来了阵阵凉意，当尹小诗结束出关时已是三年后了。

如今的她再睁眼看这番世界，与先前已是截然不同。

眼中一花一草一木，宛如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纤毫毕现，连其上的脉络都清晰可见。

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般，神清气爽。

尹小诗伸展着懒腰，感受着体内充盈的灵力，脸上露出惬意的笑容。

经过三年的闭关参悟，她的修为已经突破到了结丹期大圆满，体内虚丹凝实，灵力充沛。

距离元婴境界仅一步之遥。

尹小诗将鹤芸霜灌顶传授的功法和技艺全部融会贯通。

尤其是她交给自己的那枚玉简上，记载了《九霄鸾音诀》和《天音心经》这两门天音阁秘传功法，她都已经修炼到了第二重境界。

前者强调以音化形、借鸾破虚，后者则为音律证道、心静通玄。

这《九霄鸾音诀》，据说起源于上古时期，有一名为青霄玄鸾的神鸟为镇压混沌魔潮，自毁双翼化作十万八千根‘天律翎’。

其悲鸣之声融入天地，形成九道贯穿三界的音波裂痕。

后世修士参悟裂痕震动频率，创出以身化鸾、音破九霄的禁忌秘法，传说修至大成者可逆转生死轮回。

而《九霄鸾音诀》共分为四镜，并对应相应的修为。

入门第一镜，‘引鸾初啼’，筑基期修炼，在丹田凝成音窍，周身三百六十穴与鸾鸟鸣叫频率同步震颤。

这一镜虽只是入门境，却有一致命考验，若修炼者七日内无法承受血脉反噬，骨骼会生长出羽毛状骨刺穿透躯体，大概率会爆体而亡。

第二镜‘百羽幻音’，结丹期修炼，每突破一层小境界，背后显化一道虚幻鸾翼，最多九翼。

每翼代表一种音律属性，划分为火啸、冰吟、雷殛、烬霜、蚀情、空冥、青木、断金、宿命。

该境界的标志能力是音波实质化为羽毛攻击，威力可穿透常规灵力护盾。

第三境‘碎羽涅槃’，元婴期修炼，修炼者需主动震碎所有灵力鸾翼，将碎片融入神魂重铸，结成‘鸾音元婴’。

此境界有一个十分危险的禁忌，重塑过程中若听见他人声音，元婴将化作嗜血魔鸾。

最后一镜‘九霄归寂’，问鼎期修炼，修士肉身彻底能量化，行走时足下自动生成‘音阶云纹’，呼吸间引发天地法则共振。

修炼到此，意味着《九霄鸾音诀》已然大圆满，修炼者将掌握该功法独特的三大神通。

千劫焚音阵，使用者燃烧寿元奏响太古鸾音，将方圆百里化作熔音炼狱，所有声音皆被转化为蓝色火焰。

逆羽溯光，拔下一根本命羽翎吹奏，可让时间倒流三息，在倒流范围内所有生灵会永久失去一种感官，十分霸道。

万禽朝凰咒，模拟玄鸾始祖鸣叫，可强行操控禽类妖兽，包括拥有禽族血脉的修士，持续期间施术者瞳孔会呈现鸟类竖瞳。

然而很遗憾，《九霄鸾音诀》自古以来从未有人能修炼到第四境圆满，因为从未有此功法的修炼者能达到问鼎境。

目前对《九霄鸾音诀》最精通的就只有天音阁阁主，鹤芸霜。

尹小诗也曾问过她，难道这颗毗卢星上就没有出现过问鼎期修士吗？

然而她的回答是：“从前太久远的我不知道，但现在，这颗毗卢星上实力最强的修士已经站在你眼前了。”

另一本秘传功法《天音心经》，传说在天地初开时，混沌中诞生的九霄天音，其律动分化阴阳五行，演化山河生灵。

其音律即是天道法则的具象，修士若参透音中真意，可直指本源。

然音律无形，需以心静为弦，神魂为指，奏响大道之章。

《天音心经》同样分为四境，其中凝气到筑基为第一境，闻弦境，修士需选一件本命乐器，以音波洗髓，耳识通灵。

结丹到元婴为第二境，破障境，音修需斩断自身最执着的执念之音，否则音律反噬神魂。此境能力可化音波为实体兵器，琴音成剑，笛声凝盾。

化神到婴变为第三境，无相境，肉身逐渐音律化，心跳与天地频率共鸣，尹小诗愿称其为‘人形扬声器’阶段。

问鼎期为第四境，天籁境，修士可化出无形音域，一念起可令千里山河随律震颤。

不过修炼该境界会有一天劫，修士需在九日九夜内，以自创道音对抗天道雷鼓，如若过不去，则将有身死道消之风险。

《天音心经》与前者一样，如今修炼该功法者大多在第一二境停滞。

只有鹤芸霜一人踏入第三境，距离第三境圆满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更别提那虚无缥缈的第四境了。

“婉儿，你的悟性已超出为师预期，《九霄鸾音诀》与《天音心经》两门功法竟都修炼至第二境中层，接下来只要突破元婴，前途不可限量啊。”

鹤芸霜很是欣慰的看着眼前的尹小诗，握着她的手那是看了又看，仿佛见到了什么稀世珍宝。

“师尊，若不是有你的灌顶传功，婉儿怎会有此等造化？说到底这都是师尊教得好，一下子点通了弟子。”

尹小诗微笑拱手，内心对鹤芸霜感激的同时，也在疑惑，自己虽然有穿越者的身份，知识储备方面的确要比这个时代的人要丰富。

但有一点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并不算是特别聪明的人，悟性更是比较差的那种。

何况她刚来这个世界没多久，对于这里事物的运作规律半生不熟。

可为何她偏偏仅用了三年时间，就将别人学了一个多甲子的东西融会贯通了呢？

这些功法技艺难道真的是靠她自己独立参悟的吗？说实话，尹小诗不相信。

“好了婉儿，你就别谦虚了，为师说过不会看走眼的，你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

鹤芸霜说到这，从储物袋内引出一张冰丝符纸，将其递到尹小诗手中。

“拿着，这是师尊我为你在猫公山所奏之曲谱写的曲谱，并给此曲取名作《碧落三生不见卿》，你觉得此名如何？。”

“谢过师尊！婉儿认为师尊起的名字简直不要太妙！这首曲子瞬间上升了好几个档次呢。”

“哈哈……你呀，油嘴滑舌。”鹤芸霜笑着在她额头点了一下。

尹小诗将那枚符箓摊在掌心细细端详。

符箓呈雪青色，上面勾勒着繁复玄奥的纹路，散发着淡淡的灵力波动。

她从未见过修真界的符箓，但直觉告诉她，这东西绝非凡品。

尹小诗很是好奇的问道：“诶？师尊，这符纸究竟是何材质所造？摸上去竟如此特别。”

“此符箓由九天冰魄丝制成，此物产于北极冥渊深处的永寂冰眼，实为上古冰凰泣血陨落后，其神魂与九霄天音残片交融所化。”

鹤芸霜说着，幻化出一片极寒之地的投影。

“每千年仅凝结九缕，看似透明丝线，但若注入灵力，会浮现冰蓝色凤凰暗纹，触碰者神魂瞬间进入冻识幻境，见证冰凰陨落时天地同悲的哀歌。”

“那么这九天冰魄丝岂不是非常珍贵？”尹小诗好奇的问道。

“那是自然，整个天音阁的九天冰魄丝也才七张，哪怕整个毗卢星加起来也不过十几张而已。”鹤芸霜语气平淡。

尹小诗暗暗心惊，没想到这张符箓的制作材料竟如此特殊。

看着符箓的字迹边缘还残留着一丝未干的墨痕，显然是刚被绘制不久。

她试着运转灵力注入符箓，想知道会发生什么。

下一刻，尹小诗只觉眼前一黑，四周天地骤然异变，空间一阵旋转扭曲。

最后等空间稳定下来，她发觉自己似乎穿越到了一方冰天雪地的世界。

羽碎天倾时，哀歌冻万古。

这是一句莫名出现在她识海内的话，同时仿佛有一个不知男女年龄，但语气铿锵有力的声音从脑海无声响起。

那日，北冥海三千岛屿同时震颤，海水逆涌成通天冰柱。

真龙族蜷缩海底瑟瑟发抖，凤凰一脉集体朝着北极悲鸣，金红色尾羽无火自燃。

上古冰凰的陨落劫难，始于第七次天音潮汐失衡。

冰凰‘璃羽’栖息的霜穹天宫上方，九轮血月突然显现，域外天魔以十万修士精血为祭，撕开天道屏障。

自黑紫色魔焰中爬出的八首噬界虺，蛇鳞剐蹭虚空发出的噪音，竟让千里内所有钟鼓法器齐齐炸裂。

神战一触即发！

璃羽展开双翼的刹那，北冥海瞬间冻结，羽尖垂落的冰晶化作亿万柄玄冥剑。

她每一根羽毛都在震颤，发出的却不是鸟鸣，而是《九韶》古曲中的破阵篇。

音波凝成肉眼可见的冰蓝色凤凰虚影，与魔虺喷吐的混沌毒雾对撞。

“尔等窃取天音碎片，罪当永镇寒渊！”

璃羽双目迸发极光，双爪撕开魔虺两首，其伤口处却涌出粘稠的蚀道黑血。

那魔虺污血竟能腐蚀法则，被沾染的冰凰左翼开始崩解成灰色尘埃。

当第八颗虺首被冰锥钉入冰川时，璃羽发现心脏处浮现黑斑。

原来早在三百年前，天魔就通过污染她的本命法器霜寰铃，将魔种埋入神魂。

此刻魔种爆发，羽冠上的冰魄珠出现裂痕。

“纵使身死道消，也绝不让天音蒙尘！”

最后一刻，璃羽低头望向自己庇护了九万载的人间。

她看见极北部落的萨满正用冰凰图腾占卜，南海剑修踩着冻成冰桥的浪尖逃亡，那个总偷她褪羽炼丹的小道士，竟逆着魔潮冲向天裂处……

“原来所谓守护，不过是漫长岁月里，这些蝼蚁让我染上了不该有的温柔。”

她笑着崩解羽翼，天地间下起一场裹挟着乐符的暴雪。

璃羽长啸引动九霄雷暴，主动震碎冰魄珠。

珠内封存的混沌初音化作银色锁链，将自身与魔虺死死缠绕。

她燃烧神魂催动禁术，整个身躯从翅膀末端开始结晶化，最终化作横贯天地的冰蓝色光柱。

时空宛如凝滞，光柱扫过处，浪花定格成冰雕，修士挥剑的残影冻结成水晶。

璃羽成千上万根羽毛脱离身体，每根羽毛映照一段被她庇护过的生灵记忆，在坠落途中燃起冰焰。

苍穹裂开七道缺口，流出的不是血而是无声之泪，触碰者会即刻失聪百年。

她最后一声啼鸣化作九枚冰晶符文，其中一枚便是后世炼制九天冰魄丝的核心密咒。

当光柱消散，北极冥渊已彻底重构。

璃羽的脊椎沉入海底，生长为支撑天幕的万载不周山，山体布满天然音律阵纹。

左眼坠落处形成永寂冰眼，冰层下封存着魔虺残骸，每逢月蚀便传出扭曲的嘶吼。

心脏结晶化作冰魄丝母源，表面看是块普通冰石，但若有修士在其旁弹奏时，石内有机会渗出细若发丝的极寒能量——这正是九天冰魄丝的雏形。

…………

朱雀星，云天宗。

闺房内，李慕婉猛的睁开眼，直挺挺的坐起身来。

她伸出双手，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身上发生的奇妙变化。

“我……我的修为怎一夜之间涨了这么多？还有脑海中多出的那些音律功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慕婉记得在昨晚，自己做了一个古怪的梦，梦中有位声音轻柔的陌生女子在一处竹林里为她传授功法。

而自己的身份似乎是对方的徒弟。

李慕婉不知道梦中过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在不停的感悟和修炼功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某个时刻，她停下了修行，以一种全新的视角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紧接着，她就醒了。

“九霄鸾音诀……天音心经……”

嘴中念叨着梦中出现的功法名，李慕婉坐到古琴前，打算用琴音调理一下自己有些杂乱的心绪。

然而素手抚琴的刹那，李慕婉就是微微一愣。

自她手腕处流转出道道五彩符文，将这架古琴环绕起来。

仿佛一种熟悉的本能涌上心头，李慕婉玉指鬼使神差般的开始在琴案上游走起来。

七弦震颤间，一曲《十面埋伏》弹奏而出。

旋律音符中的杀伐道韵竟凝成了实质，道道裹挟罡风的无形气刃割裂虚空。

檐角铜铃未及作响便碎作齑粉，窗棂上栖着的三两只灰雀振翅欲逃，渺小的身躯却被瞬间化作血雾，在晨光里绽成凄艳的红梅。

满室肃杀中，唯有焦尾琴尾端的冰蚕丝弦，仍幽幽泛着饮血后的赤芒。

“铮——“

青玉案几上的琉璃灯盏应声碎裂，李慕婉踉跄跌坐在云纹织锦蒲团上。

冰蚕丝广袖无风自动，露出皓腕间蜿蜒流转的符纹，此刻上面正泛着妖异红光。

她凝望自己颤抖的双手，指尖迸出三寸寒芒竟将玄铁地板割出蛛网裂痕。

“这霜雪般冷冽的灵力……“

朱唇翕动间呵出的白雾凝成冰晶，李慕婉倏然攥紧流云绦带，指节泛青地抵住心口，“怎会沾染魔煞戾气？“

窗棂外千年古松簌簌摇动，惊起三只衔着晨阳的玄羽灵雀。

而静室内，十二道镇魂符无火自燃，化作灰烬飘落在她霜白的裙裾上。

“会与她有关么？”

李慕婉怔然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