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甘薯

王春麦穿着一身红色粗棉布新衣服上衣,

眉眼弯弯,小脸上透着喜意:

“这是我大哥,已经在天雄军已经当上班长了!”

众阿姨显然都对十五岁的王春麦颇为喜欢,听她认了亲哥连王大福的态度瞬间好了不少:

“春麦,这是你亲哥?怎么长得跟你一点不像?”

“你就是王家大郎啊,周家大姐老把你挂在嘴边,可骄傲。”

“王家大郎,你回家来为什么鬼鬼祟祟的,还自称叫李什么来着?”

“听说你家二郎是个读书种子,以后能中进士,可定了亲了?”

王春麦对着急着要和二哥攀亲的大婶做了个鬼脸:

“您家二丫姐每天在卷烟作坊完成件数都最少,我们王家可不敢娶这么金贵的媳妇!”

说着拉住王大福就向外走,

“大哥,咱们军屯管得很严,据说天子来了都得先登记,下次你回来要是再忘记带腰牌记得走这边。”

负责登记的是个皮肤黝黑,身材干瘦的女人。

她一双眼睛如同鹰隼,上上下下来回将王大福打量了好几遍,又低头看向手边的册子:

“王大福,天雄军一营一班班长?”

王大福很好奇黑瘦女人看的册子是什么,怎么会还没有自报家门就能说出自己的职位。

不过,刚刚见识了沙河镇军屯管理的严格程度,他可没有胆子伸头偷看:

“是!”

女热从桌子下面拿出一块白色的木质腰牌递给王大福:

“这是临时腰牌,屯内查验的时候要用,但不能进作坊区域,记得一天后还回来。”

作坊,应该就是小妹和亲娘卷卷烟的地方吧?

王大福非常好奇一盒五十文银子的香烟是怎么生产出来的。

“没什么难的呀,徐大人和他的儿子徐小大人招了十几个工匠,花了七八天时间做了几个模子出来。”

“用那个模子先裁剪棉籽纸,每张都一样大小。”

“然后再用工匠们提前做好的竹管”

“最难的是切烟丝,烟叶要不能切得太粗也不能切得泰西,一定要在3厘粗细。烟丝太粗,香烟会有焦糊味,烟丝太细,容易在吸烟的时候吸进烟丝烧出来的灰。”

王大福本来就疼爱这个小妹,

此时看王春麦叽叽喳喳的样子,如同一只快乐的小鸟,憨憨的脸上满是笑容,从包袱里掏出一只月饼递到她面前:

“小妹,你看这是什么?”

王春麦跳了一下,小脸上全是惊喜:

“呀,月饼!”

说完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核桃仁掺着松子碎加上裹了猪油炒的糯米粉在嘴里扩散开来的感觉,让她简直如在云霄:

“好甜啊!”

王大福摸摸她脑袋:

“慢些吃,整块都是你的。”

兄妹两一前一后走在青石路上,一路上不少妇人主动和王春麦打招呼。

王家的土屋很靠近被严密看守的作坊区,夯土墙还泛着新泥的潮气,正对门口的是一排露天灶台。

推开新漆成红色的大门,

就走进一个一丈二尺,进深两丈的小小客厅。

厅正中央摆着一张榆木方桌,上有粗陶茶碗三只,旁边放着条凳两条。

王春麦哼着歌给王大福倒了一杯茶水:

“哥你坐一会,娘还在生产线上加班,我已经请隔壁赵婶去作坊给娘报信,她听说你回来肯定马上下工跑回来。”

王大福坐了不到一炷香时间,见小妹忙前忙后,感觉自己干坐着一点活不干实在不像话。

他掀开帘子,走出从侧门走出,才发现这一侧联排房后方有一大片夯土晒场,大约有三十丈见方。

其上披满芦苇席,远望如一片片细密编织的云毯。

每张席子四角压着青石,席面排布着紫红圆润的红薯块,如同一条条鲈鱼上长着密密麻麻的鳞片。

新切的薯片泛着水光,经半日曝晒已蜷出一个弧度,

风掠过时,成千上万千枚薯片齐刷刷翻卷,发出“哗哗”的声音如同清泉流水。

“这个是徐老大人和徐小大人研究多年发现的新庄稼,据说哪怕碰上旱灾也能保持收成。”

王春麦背上背着两个竹筐,边给王大福解释,边捡起地上的薯块举到耳边用手敲击,

有的扔到左边,有的扔到右边。

王大福从小妹背上提起竹筐放到自己拎在手中:

“小妹,你在听个啥哩?”

“在听薯块坏了没有,如果“咚→”一声,就是没长好,如果“咚↓”一声就是得病了,都不能给人吃只能扔到右边框里明天煮做猪食,卖给屯头养猪的刘婶。”

还有这种说法?王大福听得新鲜,笑问道:

“这哪儿来的法门?”

“是宋老大人专门把屯里所有种甘薯的屯民招在一起做那个培什么……培训,一个一个敲给大家听分说的。”

王大福知道徐老大人和徐小大人分别是徐光启和他的儿子徐骥,宋老大人是谁却不知道。

不过小妹拿起几个甘薯分别让他听声音差别,他便也很快学会了怎么分辨哪些甘薯是好的,哪些甘薯只能给猪吃。

兄妹俩齐心协力,很快便将自家晒的甘薯收完。

小妹看着满满的几箩筐甘薯,喜滋滋地说:

“有了甘薯,今年冬天就不用挨饿了。我现在在烟草作坊做工,每个月还能赚八分银子,到了冬天说不准就能给大哥攒够娶媳妇的钱了。”

王大福闻言一愣,摸摸小妹的脑袋:

“傻妹子,哥有军饷哩,哪里用得着你的钱。你的工钱自己留着买点好衣裳,如果还有剩就攒着当嫁妆,给自己找个好婆家才是正经。”

王春麦虽然只有十五岁,但因为长得漂亮已经有不少人上门说亲,

小妹为人勤快给家里干活从来不闲着,又贴心懂得照顾亲娘,王大福本来是很不舍得自己这小妹嫁人的,

但听卢少校说流寇就是一群没有人性的强盗,自己要混进去说不准啥时候就小命不保,

又想自己走后小妹能有个靠得住的人照顾。

王春麦笑眯眯地掏出一块奖牌:

“哥,我是这个月的生产标兵,除了工钱还有一两银子奖金,比你有钱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