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兴师问罪于高俅

姚麟怒气冲冲的前去太尉府问罪。

白虎堂内。

香炉中袅袅升起的檀香,非但没有驱散这紧张的氛围,反而更添了几分肃杀。

姚麟怒目圆睁,指着高俅的鼻子,声如洪钟:“高太尉,你莫要拿这等拙劣的借口搪塞!《军器监条例》白纸黑字,边军器械三年一换,如今龙卫军中,莫说新钩镰枪,便是旧的也多有破损,你这是置我大宋将士于死地!”

高俅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捻着胡须,冷笑一声。

“姚大人,莫要激动。武库署上月遭走水,器械损毁泰半,此事陛下也知晓。

如今国库空虚,一时周转不开,姚大人若真为将士着想,何不从马军司军费中拨二十万贯修缮武库?莫非是舍不得银子?”

姚麟闻言,更是勃然大怒:“高俅!你这是强词夺理!”

“军械乃国之根本,将士性命攸关,岂能儿戏?如今西夏虎视眈眈,边关战事一触即发,你却克扣军械,贪墨军资,你将我大宋将士置于何地?将大宋江山置于何地?!”

高俅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却依旧强装镇定。

“姚大人言重了。走水之事,实属天灾,非人力所能及。

况且,二十万贯并非小数目,马军司军费虽充裕,却也要用在刀刃上。如今边关战事未起,何必急于一时?”

“未起?”

姚麟怒极反笑,“高太尉,你莫不是在等西夏大军兵临城下,才想起要拨军械?到那时,悔之晚矣!”

“高太尉!你这是误国误民,罪不容诛!”

王禀也站出来,义愤填膺。

“高太尉,你身为殿前司太尉,执掌禁军,却如此玩忽职守,置将士安危于不顾,你对得起陛下的信任吗?对得起大宋的江山社稷吗?”

高俅冷哼一声,斜睨着王禀:“王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本太尉行事,自有分寸,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姚麟指着高俅,厉声道:“高俅!你这是自欺欺人!”

“你以为你做的那些龌龊事,能瞒天过海吗?如今边关将士缺衣少粮,军械残破,你却在汴京享尽荣华富贵,你良心何在?!”

“良心?”

高俅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嘲讽。

“姚大人,你休要血口喷人,本太尉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没有二十万万贯,休想拿到一杆新钩镰枪!你若不服,尽管去陛下面前告状,看陛下是信你,还是信我!”

姚麟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高俅,半天说不出话来。

王禀在一旁劝道:“姚大人,息怒!高俅这老贼,分明是故意刁难!咱们不能让他得逞!”

姚麟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怒火,沉声道:“高俅,你等着,我这便上朝参你一本!”

说罢,他拂袖而去,王禀紧随其后,白虎堂内,只剩下高俅和他的亲信。

高俅看着姚麟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冷笑一声:“想跟本太尉斗?你还嫩点儿!”

他回到太师椅上坐下,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才能将姚麟彻底扳倒。

他知道,姚麟背后有枢密院的支持,想要动他,并非易事。

但高俅也不是吃素的,他深谙官场之道,手中也握有不少筹码。

白虎堂内,高俅强压了姚麟一头,心情颇为畅快。

……

东京汴梁风起云涌。

姜默在马军司府衙,同其他十二镇龙卫禁军指挥使商议着国家大事,以及声讨殿前司军械,以次充好!

此时,林冲已经听从姜默安排,开始散步谣言。

林冲已经寻了一些绿林的好友,又让这些绿林好友,寻了一些其他的朋友。

不过,并不告诉他们林冲的真实身份,只说是禁军教头。

林冲是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

往日里不少绿林中人,都来结交林教头。

无他,只是想凭借林冲的关系,拜入禁军,谋一份正经差事!

汴梁禁军都有过不光彩的一段经历。

家里舍得花钱,或者有人脉关系,送到禁军之中。

无论之前是何等泼皮,进入禁军之后,都会变得知荣辱,懂进退。

毕竟禁军之中,枪棒教育。

越是泼皮,越是教育得狠。

林冲的性子不善于结交,对于绿林的朋友,大多也没有深交。

但是架不住这些绿林人想结交禁军教头。

林冲骨子里,有着一份骄傲。

这些绿林人在酒馆之中,见到了林冲摘下斗笠,纷纷拱手拜见。

只称呼教头,却不说林冲。

大部分绿林人不认识林冲,只知道教头,只管拜见,哪里分得清什么事殿前司,什么是马军司。

“教头!”

“教头!”

林冲化名请客吃饭,这些绿林人自然高兴。

有人付钱,又是殿前司的教头,在众人心中地位顿时拔高!

禁军教头,请他们喝酒,那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而且禁军教头枪棒天下无双,这些绿林人,谁不想拜入禁军,学习枪棒?

林冲按照姜默交代的事情,先吃酒,什么都不提,最后由这些绿林人士,说出朝廷的不公。

最后由林冲安排的一名汴梁豪侠,说出殿前司连自己嫡系兵马都要贪墨,捧日禁军和天武禁军的兵械,都是破损的。

越说越愤慨之下,这些绿林人士,已经开口对高俅破口大骂。

林冲趁此机会,仿佛受到了极大的荣辱,愤慨的说出殿前司贪墨捧日禁军和天武禁军的兵械!

最后取出了三十贯钱,佯装愤怒,告诉众人,决不能让殿前司如此快活。

林冲让绿林人领了钱。

各自去坊间,茶肆,酒楼,大肆议论。

三十贯钱,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十贯,足够五口之家,一年的吃穿用度。

在场的十余人,皆分了钱,林冲让他们四处去议论,等没钱了,再来殿前司寻他。

林冲按照姜默的谋划,已经把自己定为殿前司的禁军教头。

一开始,或许还有绿林人知道林冲的身份。

但是,一旦谣言四起,那便没有人再记得林冲。

只记得殿前司克扣自家禁军的军械,动摇军心。

林冲离去后。

酒肆内,众多绿林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即便没有这些钱财,他们也是如此喝酒,如此议论,如此咒骂朝廷。

现在又能喝酒,又能吃肉,还有钱拿,何乐而不为。

林冲熟读兵书,精通历史,自然知道汉初陈平施展离间计,离间项羽和范增。

只不过此番林冲效仿陈平施展离间计,对于林冲来说,还是很不习惯。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林冲想起老军卒说过去要去他家里羊圈,那里藏着一些物品。

虽然老军卒没有说清楚是何物,但是林冲已经猜出十有八九是金银细软之物了。

林冲准备向姜默汇报之后,再去老军卒的家中。

当林冲返回龙卫禁军龙卫营的时候。

姜默也离开了马军司府衙,刚刚回到龙卫营司殿,等待风雷动,坐看沧海变桑田!

林冲疾步踏入龙卫营司殿,目光炽热,难掩激动之情。

拱手拜道:“统领,事已办妥!绿林之人皆按计行事,汴梁街肆巷陌,如今尽是殿前司贪墨军械的议论!高俅之名,已成众矢之的!”

姜默端坐殿中,闻言微微颔首。

林冲却按捺不住心潮,步履上前,语带振奋:“统领运筹帷幄,真乃神机妙算!”

“某不过依计而行,布下些许流言,便如星火燎原,汴梁内外已然沸腾!绿林之人虽粗豪,却也知荣辱,得了银两,个个争相传扬,殿前司之丑,已无人不晓!”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佩,声音略沉,却更显诚挚:“某熟读兵书,通晓古今,然统领此计,恰如陈平离间范增,举重若轻,实令某叹服!”

“高俅纵有通天之势,恐也难挡这民心之潮。某此番行事,虽略感不惯,然见成效如此,心下唯有激昂!”

林冲说到此处,袍角微动,满腔豪情尽数倾注。

姜默笑而不语,林冲又道:“统领,某已依计自称殿前司教头,流言既起,林冲之名已无人再提,只知殿前司之恶。下一步,某当如何行事?”

他目光灼灼,静待姜默决断。

林冲现在很激动,他从未做过如此大的事情,甚至之前想都不敢想。

可是现在,他竟然着手去做了,并且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跃跃欲试,万分期待!

谁说,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蚍蜉未必不能撼树!

姜默询问着一些细节,林冲一一回答。

并且林冲分析了汉初陈平离间计成功的三个条件:项羽刚愎自用;秦降将与嫡系矛盾重重;范泽干涉项羽决策。

这让姜默颇为惊叹。

想不到林冲,竟然有勇有谋。

姜默重重地拍了拍林冲的肩膀,想到林冲日后妻子被高衙内欺辱。

林冲无力抗衡权贵,被陷害,窝囊无助,一世悲剧……

姜默命林冲回去休息。

他也要养精蓄锐,明日还有一场苦战等着他!

姜默所下的这盘大棋,是否能成,明日的那一场较量,至关重要。

他是一个小人物,但是,小人物未必不能谋算大人物。

正因为姜默是小人物,他才能藏在深处,让对手永远猜不到真正的敌人是谁。

官场,权谋,不一定是大人物们的世界。

同样有小人物,谋算其中,纵横之间,图穷匕见!

姚麟与高俅在白虎堂,剑拔弩张。

禁军龙卫营之中,姜默睡下,一夜无话。

翌日。

鸡鸣拂晓。

龙卫营之中,龙卫禁军已经早起操练。

林冲等一众枪棒教头,早早地收拾了干净利落的短衣襟打扮,枪棒在手,风雷之声,席卷龙卫营。

东京汴梁,如同巨兽,还在沉睡。

禁军龙卫营如同黑夜巨兽的眼睛,已经睁开。

姜默洗漱之后,提起了鎏金镗大步走出了卧房,跟随龙卫禁军袍泽,一同操练!

杀!

杀!

杀!

姜默操练。

赤膊,短衣襟打扮。

锻炼筋骨,一刻不停歇。

龙卫禁军的袍泽赤膊,一道道伤疤,如同蜈蚣,爬在兄弟们的胸前背后之上。

过往征战沙场,历历在目。

西夏大战爆发。

禁军调动在即。

身为马军司第五镇龙卫禁军指挥使。

姜默必然率领禁军前往战场。

此时的操练,更是不能松懈。

精良的军械,更是至关重要。

一个时辰的操练,筋骨已开。

姜默打了一套天罡三十六镗。

弓,骑,战阵,一样不落!

姜默一板一眼的操练,古铜色的身躯,已经开始布满了汗珠与露水!

朝阳升起,龙卫营内已经生火灶饭,一笼笼炊饼出炉,有豆粥,有肉羹。

禁军伙食颇好。

前日姜默命人杀了两头猪,犒赏禁军袍泽。

今天早饭,每人分一碗肉羹,油沫漂浮在肉羹之上。

姜默盛了一碗肉羹,鎏金镗垫在身下,拿了七八个炊饼,一口肉羹,一口炊饼。

除了林冲外的几个教头,都是席地而坐,大口吃喝。

教头们狼吞虎咽的吃了炊饼之后,追问着姜默道:“统领,咱们的军械什么时候到?”

“军调在既,军械还没着落。”

姜默宽慰道:“这几日便到,别急,肯定领到心仪的军械!”

这些教头心中也有担忧,他们最近也听了一些风言风语,有很多破损的军械,被分配了下来。

他们担心自己的兄弟们拿着破损的军械上战场。

禁军教头们,虽然不用上战场。

但是同他们一起训练,一起流汗,一起跌倒了爬起来的袍泽要上战场。

他们绝对无法容忍袍泽兄弟领到这些残破的军械。

一双双担忧地目光,看着姜默。

姜默转头看向他的袍泽兄弟,这些袍泽对他言听计从。

这些袍泽,曾经跟随他出生入死,征战辽国!

他们把命交给了姜默,姜默则把后背,交给了袍泽。

“放心吧,该是咱们的一样不会少,谁敢缺了咱们的东西,绝对不饶!兄弟随我上战场,我会一个不少的,全带回来!”

姜默说得杀气十足。

教头们放心了不少,有统领这句话在,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日上三竿,禁军继续操练,姜默和林冲先后离开了龙卫营。

林冲继续去鼓噪谣言。

姜默则前往了马军司府库。

他要施展瞒天过海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