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秘密交易

安乐公主府位于大明宫南侧，与东宫太子府相对，极尽奢华，其中有定昆池绵延数里，可与皇宫昆明池一较高下。

司农卿赵履石又为她缮治假山亭园，模仿华山之巧，纵横交错，蜿蜒溪水，穿梭其中。

光是她的府邸，就能成为长安城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不输大明宫的建制，李显对安乐公主的宠爱可见一斑。

崔道恒站在会客前厅，看着如此美景，啐了一口，“民脂民膏！”

“崔郎君久等了！”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吓了崔道恒一跳。

崔道恒立马换了一副“嘴脸”，满脸堆笑道：“公主殿下肯见我了！”

他已经在前厅等了一个时辰，再浪费时间，三日之期就要到了，大丈夫能屈能伸！

来人是公主府管事，他点点头，挥一挥手。

崔道恒跟在他的身后，经过九曲十八弯的庭院廊桥，来到了一间屋子。

管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崔道恒推门而入。

一阵沁人的香味袭来，让崔道恒鼻子有些痒，朦胧的帘布后面有一个窈窕的身影。

“崔道恒？”掀开帘布，安乐公主站在他面前。

崔道恒有些惊讶，与昨日素衣淡妆不同。

今日的安乐公主面容秀丽娇艳，肌肤更胜白雪，红唇不点而朱，眉间画着一朵梅花，衬托着她灵动的眼眸。

她穿着华贵，一袭曳地长裙，裙身以金银线绣花鸟纹样，肩上披了一件透纱，若隐若现。

头戴凤鸟金步摇，配以璎珞，摇曳生姿，臂缠金跳脱，纤细的手腕叠戴多串翠色翡玉。

如果说昨日的李裹儿充满着少女的灵动，今日的安乐公主则尽显皇家贵气。

见崔道恒不说话，安乐公主率先开口道：“怎么？没有要说的吗？”

和昨日嘻嘻哈哈的少女不同，今日的安乐公主冷若冰霜，让崔道恒感觉难以接近。

崔道恒咽了咽口水，整理了下思绪，说道：“关于长安红衣女子连环杀人案，属下有线索汇报，是关于太子！”

原本以为安乐公主会大喊好奇，崔道恒故意顿了顿，想勾起她的兴趣。

没想到安乐公主只轻描淡写蹦出了一个字“说”。

崔道恒眨眨眼，低头心里暗骂道：女人真装！

随后，他抬头微笑，把案件的发现告诉了安乐公主，包括太子设计诱拐长安孩童的事情。

安乐公主听完后，秀眉微蹙，“想不到太子竟然做这等丧尽天良之事，我一定会上报父皇。”

目的达到了，崔道恒的任务完成了。

天下乌鸦一般黑，这李裹儿比起李重俊来说不遑多让，只是现在让他们狗咬狗，黑吃黑，才是上策。

崔道恒明白做大事不拘小节，最重要的是救出被拐卖的孩童，并且杜绝李重俊继续做人口买卖。

毕竟，再过几年，两人都将丧生于政变。

李隆基会成为皇帝，至少他的前半生比这两人好太多了。

“还有事吗？”安乐公主冰冷的声音传来。

崔道恒摇摇头，识相的退出房间。

看来这些上位者都不好相处，要在这长安苟住，还需要费些脑子。

……

崔掩舟在太子府外监视了一天一夜，如今已是最后一日了。

崔道恒的推理到底靠不靠谱？

如果太子就此选择避避风头，暂停了人口买卖，那他们不就扑了一个空。

那么，凶手也不会现身。

都沉寂了这么久了。

崔掩舟虽然心神俱疲，但还是坚持着观察太子府的一举一动。

就在三更时分，街上没了人烟，太子府的大门却打开了。

从中走出了一个女子，她一身红衣，在黑夜中格外显眼。

在这个节骨眼，还敢穿红衣在长安街上独自行走，不用想，都十分可疑。

崔掩舟踮起脚，悄无声息的跟在她身后。

只见她走上了一辆藏在树后的马车，崔掩舟一个箭步，仗着夜色的掩护，趴在马车底下。

不一会儿，马车疾驰起来，崔掩舟紧紧抓住横栏，不敢松手。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来到了城南永宁门。

“谁！”城门守卫的声音传来。

“奉太子之命出城，这是令牌！”女子的声音从车内传来。

“放！”

大门缓缓打开，马车又开始疾驰起来。

出城往南，一直来到了一座码头。

崔掩舟翻身钻出车底，藏在了树后。

他认得这是汉长安的旧址，汉城湖！

红衣女子站在码头，摇了摇手中的灯笼。

不一会儿，湖面的浓雾被灯光晕开。

一艘大船缓缓驶来。

船头上站着一个粗犷的男子，辫头纹身，一看就不是汉人打扮。

他用流利的汉语，问道：“货呢？”

红衣女子回答道：“明日三更，在这里交货。”

“为何要明日？”胡人问道。

“大理寺追的紧，明日为最后一日，他们破不了案，殿下就会推荐刑部接手。”

胡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李尚宫，你怕大理寺追查，难道不怕凶手吗？已经死了三个了。”

李尚宫皱了皱眉头，冷哼道：“小毛贼罢了，殿下到时会派羽林军保护我！”

胡人没有深究，只是放话道：“货再不到，大汗可会很不高兴，到时和太子的约定就作废了。”

和太子的约定？

崔道恒想要凑近听清楚些，看来太子不单拐卖孩童，还跟胡人有什么勾结。

可单从穿着，他也认不出他是哪个大汗的手下。

事关重大，他必须禀告裴大人。

李尚宫回道：“知道了，明日货一定到！”

“谁！”胡人突然发现了什么，弯弓搭箭朝崔掩舟所在之处发射了一箭。

幸亏，夜黑风高，有失准头，这一箭射在了旁边的树丛中。

李尚宫紧张道：“快回城！”

说罢，一个箭步跳上马车，疾驰而去。

胡人又象征性的放了几箭，从树丛中传来了狐狸的叫声。

他撇撇嘴，挥一挥手，大船又缓缓的驶入浓雾之中。

崔掩舟无奈，他必须在野外睡一晚了，等明日一早城门打开，他才能回到大理寺汇报情报。

幸好，他们约定的时间是三更，时间还早。

他跳上树杈，闭上眼睛，一天的监视，他也累了，趁现在先睡一觉。

【作者注：1、定昆池：“（安乐公）主营第及安乐佛庐，皆宪写宫省，而工致过之。尝请昆明池为私沼，帝曰：“先帝未有以与人者。”主不悦，自凿定昆池，延袤数里。定，言可抗订之也。司农卿赵履温为缮治，累石肖华山，隥彴横邪，回渊九折，以石瀵水。又为宝炉，镂怪兽神禽，间以璖贝珊瑚，不可涯计。”——《新唐书》卷八十三.列传第八.诸帝公主.安乐公主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