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裹着庐山云雾漫进牯岭镇时,林砚正跪在白鹿洞书院的藏书阁前。青砖缝里洇出的水痕蜿蜒如蛇,顺着他月白色道袍下摆往上爬,冻得他后颈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
“孽徒!“掌教真人陆明渊的拂尘重重甩在廊柱上,檀木震出细密裂纹,“擅自翻阅《石镜玄经》,当白鹿洞的禁术是儿戏?“
林砚额角抵着潮湿的石板,余光瞥见袖中若隐若现的墨色纹路——那是昨夜在藏书阁地窟里,触碰石匣时突然浮现的印记。冰凉的触感从手腕蔓延至心口,恍惚间他听见无数细碎的声音在耳畔低语,像九江水拍打着锁江楼的石阶。
“弟子...弟子只是想找到救治母亲的法子。“他声音发颤。三个月前母亲咳血昏迷,镇上的郎中对着药方直摇头,说这病状与二十年前突然消失的“杏林圣手“周清玄病案如出一辙。
陆明渊的叹息混着雨声落下:“你可知《石镜玄经》为何被列为禁书?东晋时期,江州刺史桓伊为寻长生之道,在庐山五老峰设祭坛,以九十九名孩童为祭,妄图打开石镜洞天。那场血祸后,石镜山腹便封着足以颠覆三界的...
话音未落,藏书阁突然剧烈震颤。林砚抬头看见整座建筑化作齑粉,漫天古籍碎片中,一方青铜古镜破土而出。镜面流转着星河般的光芒,镜背雕刻的白鹿竟活了过来,扬蹄踏碎虚空。
“小心!“陆明渊挥袖卷住林砚向后急退。古镜射出的光柱中,无数黑雾凝成的人脸扭曲嘶吼,林砚手腕的墨纹突然发烫,他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指尖触到光柱的刹那,记忆如决堤洪水涌入脑海。
他看见东晋年间的庐山脚下,周清玄在杏林草堂悬壶济世,门前挂着的药幡上绣着与自己腕间相同的纹路;看见桓伊的祭坛上,石镜洞天门扉大开,从中走出头戴面具的黑袍人;最后画面定格在母亲咳血的床前,她手中紧攥的半块玉佩,背面刻着白鹿洞的云纹。
“原来你在这里。“沙哑的女声从镜中传来。林砚瞳孔骤缩,光柱中浮现出与母亲七分相似的面容,只是那双眼睛布满蛛网般的裂痕,“二十三年了,该把属于我的东西还回来了。“
陆明渊祭出桃木剑,剑身上的符咒在黑雾中明灭:“石镜女仙!你当年被封印在洞天山腹,为何...“
“封印?“女仙发出刺耳的笑声,黑雾突然化作万千墨蝶扑向众人。林砚感觉体内有股力量苏醒,他下意识掐出在《石镜玄经》中见过的法诀,掌心腾起青莲状的火焰,将墨蝶烧作齑粉。
剧烈的头痛袭来,林砚眼前一黑。昏迷前最后一幕,是陆明渊凝重的神色,和他低声念叨的“石镜命轮...果然重现人间“。
当他再次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九江老城的甘棠湖畔。夜色中,烟水亭的飞檐挂着冷月,水面倒映着对岸锁江楼的塔影。手机屏幕在衣袋里不停震动,锁屏上跳出十几条未接来电,最新一条消息来自发小沈星遥:速来浔阳楼,有你母亲遗物。
潮湿的江风裹着鱼腥气扑面而来,林砚摸着腕间发烫的纹路,突然意识到这场变故或许与九江城千百年来的隐秘息息相关。石镜洞天的秘密、杏林圣手的失踪、母亲的病...这些谜团像鄱阳湖的漩涡,将他卷入一个跨越千年的修仙迷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