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馊的酒气混着脓血的腥甜,在喉咙里烧成火炭。劣质麦酒的灼辣感像滚油,从食道一路烧进胃袋,点燃了里面那块冰冷的霉面包。胃壁剧烈抽搐,痉挛的绞痛瞬间压过了全身伤口的嚎叫!
“呃…呕——!”罗兰猛地弓起背!粘稠的酸液混合着胃里那点可怜的黑色残渣,狠狠冲上喉咙!他死死捂住嘴,指缝里溢出黄绿色的酸水和暗红的血丝!身体剧烈颤抖,每一块肌肉都在三百倍的痛觉下疯狂抽搐!腰腹的烙印在呕吐的震动下爆发出新的灼痛,像烧红的烙铁在皮肉里搅动!
【警告:强效药膏失效!伤口崩裂!】
【警告:腿部贯穿伤感染爆发!毒素扩散!】
【警告:生命体征急速衰竭!】
猩红的警报框在视野里疯狂闪烁!冰冷的提示音如同丧钟!腿侧那被灰白绷带死死缠住的贯穿伤深处,传来凝胶被撑裂的、粘腻的恐怖声响!暗红发黑、带着绿色脓丝的粘稠液体瞬间浸透了绷带,顺着裤腿往下流淌!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坏死组织和劣质药膏的恶臭弥漫开来!
剧痛!三百倍放大的、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钝刀在伤口深处疯狂搅动的剧痛!顺着神经直冲脑髓!罗兰眼前瞬间被翻滚的血红和炸裂的银星填满!身体失去所有支撑,重重向前扑倒!额头狠狠撞在冰冷油腻的石地上!粘稠的污垢糊了一脸!
“干得漂亮……”他喉咙里挤出破碎的气音,不知是自嘲还是咒骂。嘴角咧开,尝到泥土和血腥的咸腥。
酒馆里死寂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加狂乱的喧嚣!
“操!烂肉吐了!”
“妈的!臭死了!快把这瘟神扔出去!”
“黑蝎帮的杂碎呢?刚才不是挺横吗?起来啊!”
鄙夷的咒骂、恶意的哄笑、下流的调笑如同冰雹砸下。几个混混看着扑倒在地、浑身抽搐的罗兰,又看看旁边蜷缩在污秽里、抱着断腕断踝哀嚎的维克,脸上凶残的狞笑重新浮现。
“妈的!废物!”一个脸上带刀疤的混混(“疤脸”雷克)啐了一口浓痰,精准地吐在罗兰抽搐的腿边。他拔出腰间的短柄斧,斧刃在昏黄的油灯下闪着寒光。“老大废了!这瘸狗也快咽气了!正好剁了喂地精!”他狞笑着,一步步逼近。
另一个混混(“黄牙”莫斯)则阴笑着抽出匕首,蹲下身,刀尖在罗兰被污血浸透的绷带上比划着:“嘿嘿…先给这杂种放放脓血…让他死得痛快点…”
卡伦靠在油腻的酒桶上,枯瘦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浑浊的黄眼珠死死盯着地上濒死的罗兰,又惊恐地扫过逼近的混混。那只枯树皮般的手死死抠着酒桶边缘,指关节因用力而泛出惨白。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音节。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深陷的眼窝。
【点数:116.15】
幽蓝的数字在猩红的警报框中悬浮。冰冷。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意识在剧痛和呕吐的眩晕中沉浮。罗兰的脸深埋在冰冷的污垢里。劣质麦酒的酸馊、呕吐物的腥臭、伤口脓血的腐败气息、还有身下石地冰冷的触感…所有的感官被三百倍放大、扭曲!兑换界面在脑海中疯狂闪烁!幽蓝的光纹被猩红的警报侵蚀!
【强效抗感染血清(广谱·紧急)- 25点!】
【神经阻断剂(局部·强效)- 15点!】
【基础体能修复(紧急维生)- 40点!】
不够!点数不够全部兑换!血清!阻断剂!必须!兑换!意志如同垂死野兽最后的嘶吼,狠狠砸向血清和阻断剂的图标!
【支付成功!物品已投放!点数扣除:40点!】
【当前余额:76.15点!】
冰冷的触感出现在紧贴地面的左手掌心!一支密封的金属注射器!一支装着深蓝色粘稠液体的玻璃安瓿瓶!
罗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沾满污血和呕吐物的左手猛地抬起!动作快得如同回光返照!金属注射器锋利的针尖狠狠扎进右腿贯穿伤上方未被感染的肌肉!拇指用力压下活塞!
嗤!
冰凉的液体瞬间注入!紧接着!他抓起那支玻璃安瓿瓶!用牙齿咬掉瓶口!将里面深蓝色的粘稠液体猛地倒进嘴里!一股极其苦涩、如同熔化的金属混合腐烂植物的恐怖味道瞬间在口腔里炸开!顺着喉咙滑下,所过之处带来一阵强烈的麻痹和冰冷!
“操!这杂种还有力气?!”疤脸雷克被罗兰突然的动作惊得后退半步,随即暴怒!手中的短柄斧带着恶风,狠狠朝着罗兰按在地上的左手劈下!“老子先剁了你的爪子!”
斧刃的寒光在视野里急速放大!
嗡——!!!
一股极其沉重、冰冷的力量瞬间勒紧了罗兰的识海!如同无形的巨石轰然压下!刚刚注入体内的血清和阻断剂似乎被这股力量强行催化!注射点附近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深蓝色的阻断剂如同冰线,沿着神经急速蔓延!腰腹烙印的灼烧、左肩的撕裂、尤其是腿侧那搅动脑髓的剧痛…如同被强行掐断了信号源!瞬间被压入一片冰冷死寂的深海!
视野旋转!黑暗如同墨汁般弥漫!酒馆喧嚣的噪音、混混的咒骂、斧刃的破空声…所有的声音被急速拉远、扭曲、模糊!身体的控制权被剥夺!感官被强行剥离!
神经阻断剂生效!代价是绝对的麻痹和迟钝!
噗!
沉闷的钝响!不是骨骼断裂的脆响!是斧刃劈进厚实皮革的闷响!
疤脸雷克只觉得斧头劈下去的手感不对!像是砍进了一块浸透了水的硬牛皮!他定睛一看!斧刃深深嵌入了罗兰左臂外侧!但预想中手臂断裂、鲜血喷溅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只有暗红的血从斧刃两侧缓缓渗出!而地上那个本该被劈成两半的身影,此刻却如同被冻结的雕塑,除了极其微弱、间隔极长的本能呼吸,再无任何反应!那双刚刚还因剧痛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两潭深不见底的、凝固的死寂!
“妈的…见鬼了?!”雷克惊疑不定地拔出斧头。斧刃上沾着粘稠的暗红血液和一些灰白色的、如同凝固油脂的东西(强效凝胶的残留)。他抬脚狠狠踹在罗兰腰上!
砰!
罗兰的身体如同沉重的沙袋,被踹得翻滚了半圈,脸朝上瘫在污秽里。依旧毫无反应。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吊着一口气。
“死了?”黄牙莫斯凑过来,用匕首戳了戳罗兰毫无血色的脸。匕首尖在皮肤上留下一个白印,随即又恢复。“操!真他妈邪门!刚才还抽抽呢!”
卡伦浑浊的黄眼珠死死盯着地上如同死尸般的罗兰,又飞快地扫了一眼他左手腕内侧那三道焦黑的蛇吻淤痕。枯瘦的手指在油腻的吧台下极其隐蔽地动了一下,似乎握紧了什么东西。
“管他死没死!拖出去扔粪坑!”雷克烦躁地啐了一口,收起斧头。他踢了踢旁边还在痛苦呻吟的维克,“妈的!先把老大弄走!找‘缝合手’保命要紧!”
几个混混手忙脚乱地抬起惨叫的维克,骂骂咧咧地分开人群,朝着酒馆后门的方向挤去。没人再理会地上那滩散发着恶臭的“烂肉”。
酒馆的喧嚣很快重新淹没了一切。赌徒的狂吼、酒鬼的呕吐、女人的尖叫…仿佛刚才的血腥插曲从未发生。
卡伦佝偻着背,无声地挪到吧台边缘。他那只浑浊的黄眼珠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确认没人注意这个角落。他枯树皮般的手飞快地从油腻的吧台下摸出一个东西——一个用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破布裹着的、巴掌大小的硬物。
他蹲下身,动作因为衰老而显得笨拙迟缓。他伸出枯瘦颤抖的手,似乎想探探罗兰的鼻息。指尖在距离罗兰口鼻寸许的地方停住。浑浊的黄眼珠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惊惧、犹豫,还有一丝深藏的决绝。
最终,他没有触碰。而是将那个破布包裹的硬物,极其迅速、极其隐蔽地塞进了罗兰破烂上衣和冰冷石地之间那点微小的缝隙里!塞进去的瞬间,他枯瘦的手指似乎极其轻微地、在罗兰冰冷的手背上按了一下。快得像错觉。
做完这一切,卡伦如同受惊的老鼠,猛地缩回手,迅速直起身。他那只浑浊的黄眼珠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地上如同死尸的罗兰,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像是说了句什么。随即,他佝偻着背,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拿起一块油腻的抹布,开始用力擦拭吧台上维克留下的血迹和呕吐物。动作僵硬,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麻木。
破布包裹的硬物硌在罗兰冰冷的肋骨上。隔着破烂的粗麻衣,传来粗糙的布料触感和里面硬物的棱角。神经阻断剂的冰冷死寂中,这点微弱的触感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罗兰的意识沉在冰冷无光的深海。神经阻断剂构筑的堤坝隔绝了外界所有的感官和身体内部的剧痛。只有识海深处,那幽蓝的系统界面和猩红的点数数字依旧悬浮。
【点数:76.15】
【神经阻断剂生效中…预计持续时间:1小时47分…】
【强效抗感染血清生效中…毒素扩散抑制…局部免疫激活…】
【警告:基础体能严重匮乏!生命维持进入最低能耗状态!】
冰冷的提示框如同墓志铭。
时间在绝对的麻痹中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几个世纪。
酒馆后门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更加粗暴的喧哗和沉重的皮靴踏地声!人群被蛮横地推开,咒骂声和惊呼声响起!
“滚开!黑旗会办事!”
“妈的!都他妈给老子让路!”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鼓点,迅速逼近吧台!带着浓烈的铁锈血腥气和一种冰冷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杀意!
汉克!还有他身后跟着的、穿着肮脏油布雨衣、眼神凶狠的另外几个打手!黑旗会的恶犬!
汉克高大的身躯堵在吧台前。浑浊的三角眼如同探照灯,瞬间扫过地上如同死尸的罗兰,又扫过吧台后面佝偻着背、僵硬地擦拭吧台的卡伦。最后,目光落在旁边污秽里那滩属于维克的血迹和呕吐物上。
“人呢?”汉克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石在铁桶里滚动,带着冰冷的怒意。“维克那条毒虫呢?还有这个新来的牲口?死了?”
卡伦的身体猛地一颤。擦拭的动作僵住。他缓缓转过身,浑浊的黄眼珠低垂着,不敢看汉克。“汉…汉克大人…维克老大…被…被他的手下抬走了…说是…找‘缝合手’…这个…这个新来的…吐了…好像…好像不行了…”他的声音干涩颤抖,带着浓重的恐惧。
汉克眉头拧成疙瘩。他向前一步,沉重的皮靴踩在罗兰身边粘稠的污血里。他弯下腰,粗糙油腻的大手粗暴地抓住罗兰的头发,将他的头提了起来!
罗兰的脸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污秽不堪。双眼紧闭。脸色死灰。嘴唇毫无血色。只有极其微弱的气息从鼻间呼出,带着浓重的血腥和酸腐味。如同刚从坟墓里拖出来的尸体。
汉克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这张脸。又伸出两根手指,用力按在罗兰脖颈的动脉上。脉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缓慢而间隔极长。
“妈的!真成死狗了?”汉克嫌恶地松开手,罗兰的头重重磕回地面。“废物!连格伦那份孝敬都收不回来!”他直起身,烦躁地扫了一眼卡伦,“老东西!格伦那份‘税光酿’的孝敬,折算成钱!天黑前送到西区哨卡!少一个铜板,你这把老骨头就拆了填矿坑!”
卡伦佝偻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枯瘦的头颅几乎要埋进胸口。“是…是…汉克大人…”
汉克又狠狠瞪了一眼地上“挺尸”的罗兰,啐了一口浓痰:“把这烂肉拖回排房!别死在这儿脏了地方!晦气!”他转身,带着几个黑旗会的打手,骂骂咧咧地分开人群,朝着酒馆大门的方向走去。沉重的脚步声迅速远去。
酒馆的喧嚣再次试图填补空白,但多了几分压抑的恐惧。
卡伦站在原地,枯瘦的身体如同风中残烛。浑浊的黄眼珠看着汉克消失的方向,又缓缓移向地上无声无息的罗兰。那只枯树皮般的手在油腻的围裙下死死攥紧。良久,他才如同梦游般,走到酒馆角落,对一个同样佝偻着背、眼神麻木的老奴隶低声吩咐了几句。
老奴隶麻木地点点头,走到罗兰身边。他费力地弯下腰,抓住罗兰破烂衣襟的后领,像拖一袋真正的垃圾,在无数道或麻木、或厌恶、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将罗兰拖向酒馆通往排房的那条阴暗通道。
身体在冰冷粗糙的石地上摩擦。神经阻断剂的冰冷堤坝隔绝了痛觉,但意识深处能“感觉”到皮肤被磨破的触感。头颅、肩膀、后背、伤腿…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拖行。通道里潮湿的霉味、尿臊味、还有身下不断增加的、新的擦伤渗出的血腥味…所有的信息被隔绝在堤坝之外,只有识海深处冰冷的系统界面忠实地记录着生命体征的缓慢流逝。
【生命体征:临界维持…】
【神经阻断剂剩余时间:1小时02分…】
【强效抗感染血清:局部免疫激活中…毒素抑制率73%…】
猩红的数字在幽蓝的界面上跳动。76.15点。是最后的筹码。
不知被拖行了多久。排房那扇沉重的铁门锁孔传来熟悉的金属摩擦声。哐当!门开了。一股更加浓烈的血腥味、污臭味和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
老奴隶将罗兰如同扔垃圾般,重重丢在排房角落那片最潮湿、最肮脏的茅草堆上。动作麻木,没有丝毫怜悯。然后,他佝偻着背,无声地退了出去。铁门再次哐当合拢,落锁。隔绝了外面世界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
排房内一片死寂。比酒馆更甚。只有角落里耗子那断断续续、如同蚊蚋般的痛苦呻吟,和另外几个奴隶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空气凝固得像块冰冷的铁。
罗兰瘫在冰冷湿滑的茅草上。身体依旧处于绝对的麻痹状态。神经阻断剂的冰冷死寂如同裹尸布。肋骨下,那个破布包裹的硬物依旧硌着。卡伦塞进来的东西。
意识沉在深海。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神经阻断剂的倒计时如同沙漏。
【神经阻断剂剩余时间:00:05:47…】
【警告:阻断剂失效倒计时!痛觉敏化即将三百倍回归!伤势叠加冲击预计超出阈值!生命崩溃风险:极高!】
猩红的警报框疯狂闪烁!冰冷的倒计时数字如同死神的脚步!
点数!76.15点!兑换!意志在冰冷的深海中发出无声的咆哮!目标精准锁定!
【基础冥想图谱(蛇夫座入门引导·残缺版)— 5点(强效)】
兑换!支付!
嗡——!
一股无形却极其沉重的力量瞬间勒紧了识海!如同冰冷沉重的巨石压向波涛汹涌的怒海!比之前兑换时更加狂暴!更加深入!罗兰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强行拖入冰冷死寂的海底墓穴的更深处!神经阻断剂构筑的堤坝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摇摇欲坠!
【支付成功!点数扣除:5点!】
【当前余额:71.15点!】
【蛇夫座冥想引导启动!强制沉眠!精神粒子收束!深层压制…】
冰冷的提示框弹出。旋即,更加狂暴的黑暗和死寂如同厚重的裹尸布,彻底蒙住了所有残存的感官和思考!
就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深渊的最后一瞬!
就在神经阻断剂构筑的堤坝被冥想图谱和回归的剧痛双重冲击、即将彻底崩溃的临界点!
罗兰以几乎咬碎灵魂的意志,强行在那个即将崩塌瓦解的精神世界里,锚定了两个清晰无比的符号:
一、肋骨下那个破布包裹硬物的棱角触感!
二、识海深处那行依旧在微弱攀升、似乎正从外界某个核心点贪婪汲取养分的猩红小字:
【点数:71.15…】
绝对的黑暗、冰冷、死寂如同厚重的裹尸布,彻底蒙住了所有感官和思考。
他像一个真正的死人,僵硬地瘫在恶臭污秽的茅草堆上,只有极其微弱、间隔极长的本能呼吸,证明着这具躯体残存着最后一点生机。
排房内,只剩下耗子那如同风中断弦般低弱的呻吟,和其他奴隶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冰冷的绝望如同霉菌,在潮湿的空气中无声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几个世纪。
黑暗中。
肋骨下。
那个破布包裹的硬物。
极其极其轻微地。
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