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空无一人,或许是走得太过匆忙,竟连大门都没合拢。
孟小梳这才想起自己昨日在赵菱菱手帕上做的手脚,看样子,那一滴枯叶草汁已然起效,赵婶和赵叔这是带着赵菱菱到镇上看大夫去了。
你平日不是老叫我疤脸、丑鬼吗?我倒要看看,待你自己脸上冒出几条疤时,心里会是何种感受?
孟小梳顺手扯起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走进厨房生起了火,熬起了药。
煎好之后,孟文卿慢慢喝下,脸色竟然红润了几分。孟小梳看在眼里,暗暗诧异:即便是灵丹妙药,也没有转眼就能将人治好的道理,难道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觉?
事实证明并非幻觉,只不过一早一晚地喝了两次,一开始连说话都费力的孟文卿,竟能起身下床了。
孟小梳哪里晓得,玲珑空间里长出的草药,药性要比寻常草药好出数十倍,吃下之后立刻见效,也不是什么奇事。
直到傍晚,赵婶一家才回来。一回来,就直奔孟小梳的房间而去,领头的自然是赵婶,跟在后头的,是戴着面纱的赵菱菱,二人均是气势汹汹,满面怒容,好似要将孟小梳活活吃了,但一到房门口,就一齐刹住了脚步,连半步都不敢再往前迈。
“你个小贱货,给老娘滚出来!”赵婶怒吼。
她不是怕孟小梳,而是怕孟小梳脸上的疤。镇上的大夫从未见过这种病,还以为是传染之症。
“这是怎么回事?”孟文卿忍不住问。
孟小梳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吭声。
“孟姑娘,我看你还是尽早走吧!”说话的是赵叔,他是个倒插门的,老实巴交,心地不坏,对孟小梳从不恶语相向,反倒常趁媳妇和女儿不注意,偷偷拿些吃食给她。
孟小梳淡淡一笑,没有吭声。
赵婶满腹的怒气没地儿发,索性全撒在了赵叔身上:“你给我闭嘴!哪儿能这么轻易让她走?把我女儿变成了疤脸,我就是要她的贱命,那都算便宜她了!”
“你想要我的命?那就来吧。”孟小梳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那只药碗,活像个没事人。
“你!”赵婶被气得不轻,她向来欺负孟小梳老实,说话从来是要多恶毒有多恶毒,哪晓得孟小梳这个闷不吭声的软柿子,居然一下就硬起了腰板?
“好你个小蹄子,老娘今天不弄死你就不姓赵!你不就是不出来吗,一会儿老娘要你哭着求着出来!”赵婶恶狠狠地撇下这么一句,径直往厨房去了。
赵叔见情况不对,急忙劝道:“孟姑娘,你快走吧!我那婆娘凶起来,可什么事都干得出!”
“赵叔,你也知她是你的婆娘,那为何不管教管教她?”孟小梳说。
赵叔一愣,一张原本就不白的脸,顿时变得更加黑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教训我爹!”一直闷不吭声的赵菱菱终于忍不住了,声音嘶哑,难听至极,或许是瞧见自己那面目全非的脸后,嚎啕大哭了好一阵所致。
孟小梳柳眉一挑,神色淡淡:“我本想连你一同教训,不过一想到你丑得嫁不出去了,我便懒得教训了。”
“你……你这个贱人!”赵菱菱气不过,直直冲了进来,一双杏眼瞪得宛若铜铃,瞧见门口站着个人,就猛地扑上前去撕咬,哪晓得那不是孟小梳,而是孟小梳的弟弟孟文卿。
孟小梳捏住赵菱菱的后颈,将她整个儿转向自己。
赵菱菱想必对顾致远用情颇深,将那帕子整夜放在枕边,才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她的脸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一张嘴却像被开水烫伤似的,横七竖八长满了疤痕。
疤痕怎会长到嘴上去?这个问题值得深究。
一想到这人前文文弱弱的淑女,人后竟偷偷去亲那一方帕子,而且看样子还亲了不少次,孟小梳就忍不住扑哧一笑。
“我……我杀了你!”赵菱菱哭着喊着去撕孟小梳的脸。可她那双纤纤玉手,又有几分力气?很快就被孟小梳一把抓住,动弹不得。
恰在此时,赵婶从厨房出来了,手里拿着不少点燃的柴棍。
“你这是要干什么?”赵叔一看就急了,“房子可是我们家的,你放火烧了,我们以后住哪儿?”
“你个猪脑壳!谁说我要放火烧房子?”赵婶恶狠狠地骂了他一句,弯腰在孟小梳门口放起了火,用的全是半干的柴,火焰不大,浓烟却不少,很快就顺着风吹进了窗户。
“咳咳咳咳……”孟文卿剧烈咳嗽起来,肺中火辣辣地疼。
赵菱菱这才反应过来,屋里除了孟小梳,还有个男人,不由得大呼道:“好啊,还养了个……”
然而“小白脸”三字还未说出口,就被孟小梳狠狠扼住了喉咙。
自己被欺负,可以不计较,但弟弟被辱骂,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方才想说什么?”她加大了手上的力气,一张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我……我说……”赵菱菱的脸瞬间就变得青紫,两片猪肠似的嘴唇不停蠕动,却是一句完整的话也讲不出。
“哎呀,你这是干什么,菱菱还在里头呢!”赵叔见烟雾飘进了孟小梳房中,急忙抬脚去踩那堆火。
“你个窝囊废,怎么不早说!”赵婶一听就急了,也顾不得什么疤痕传染不传染了,赶紧冲进了房间,无意间将那柴堆踹翻开来,几根燃烧的柴棍随着她的脚步,咕噜噜滚到了里头。
朦朦胧胧地,她瞧见一个身影颇像自家女儿,便一把拉住,拽了出来。哪知那人并不是赵菱菱,而是正要夺门而逃的孟文卿。
孟文卿被烟呛得不轻,肺都快要咳出来了,一出门就瘫软在了地上。
赵婶回过头,见是个陌生人,张嘴就要开骂,然而眼珠滴溜一转,却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孟文卿被那云飞天所救之后,虽然一路受着病痛的折磨,但吃穿用度均是极好的,身上的藕白绸衫,一看便知价格不菲。赵婶晓得孟小梳与那九公子有几分交情,还以为这小少年是九公子的朋友,再恨得牙痒痒,面上也是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