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鼓吹新式标点的大将陈望道

五四前后，在提倡白话文的同时，汉字横排和使用新式标点也被提到议事日程上。由于种种原因，汉字横排终究没能普遍推广开来，新式标点却冲破重重阻力很快风靡全国。在鼓吹新式标点的众多文人学者中，陈望道是不遗余力的倡导者之一。在现代学者中，鼓吹新式标点符号的大将，应当首推语文学家陈望道。

1918年5月，陈望道以陈参一的笔名在《学艺》第1卷第3号上发表了著名的《标点之革新》，文章虽用文言写成，但论述系统全面，文中首先论述标点符号的重要性，指出“文字之标识不完备，则文句之组织经纬时或因之而晦，而歧义随以迭出”。进而说明革新标点的必要性，又指出“中文旧式标点颇嫌太少。其形亦嫌太拙”。作者论述了标点革新的原则与主张，其原则为“非可盲遵古制，亦非可盲踵西步”，其主张为“旁取西标”。他还用文言系统全面介绍了国外通行的10种标点符号。

次年，也就是1919年，新文化运动发展到了高潮，陈望道倡导鼓吹新式标点符号的文章也最多。他在连载于《时事新报》副刊《学灯》上的《点法答问——新式点法答问指南》回答了人们关心的有关新式标点符号的13个问题，一方面介绍具体标点的使用，包括“折标”“阙标”“引标”“括标”“纽标”等；另一方面说明了采用西式标点的理由，并将西式标点和中式标点作了比较。1919年10月，陈望道又在《浙江省立第一师范学校校友会十日刊》（第1～5号）发表了《新式标点符号的用法》，此文原是在浙江省立第一师范学校文典科的讲稿，11月又重新发表在《教育潮》第5期上。主要内容是：（1）新式标点的意义；（2）新式标点的来历；（3）新式标点的效用；（4）新式标点的种类；（5）新式标点的用法。重点在最后两部分。作者把新式标点分为2类3组15种，然后逐类加以说明。15种标点是：画点、停点、集点、住点、间标（点）、叹标（点）、提引标、夹注标、附注标、搭附标、虚缺标、省略标、音界标、私名标、书名标。文中还特别说明：问标、叹标兼具“点”“标”两种性质，是“标点双属”的情形。

陈望道发表在1919年《新青年》第6卷第1号《致新青年》中，表现了他的激进和勇气，他在文中批评了《新青年》在对待横行书写和采用新式标点方面的暧昧态度，指出他们在文化革新上缺乏诚恳彻底的精神，希望《新青年》诸子要以“除恶务尽”为志，破除旧的陋习，要以革新的旗帜，“放胆前去”，这无疑给《新青年》壮了胆，助了威。

1920年3月，陈望道在《学艺》第一卷第四号发表的《华文点标论第二》也是很有影响的一篇文章。作者在文中指出：“制定新式，不如采用西制。而采用西制，又当稍加厘订。”他将西式标点符号加以改造，结合中文实际，共得点标16种，“又有若干目具有共通之属性，因其质性而类聚之，”则又总为六类，即句读点、声情点、别异标、缀合标、析离标、缺略标。并解说了两级分类的理由是：“分类而教授之，当必易使儿童领悟。”他介绍拟定的16种标点为：（1）逗，包括逗号、顿号；（2）停，停点，即分号；（3）集，集点，即冒号；（4）住，住点，即句号；（5）问，问点，即问号；（6）叹，叹点，即叹号（以上6种为“点号”，以下10种为标号）；（7）引，引标，即引号；（8）括，括标，即括号；（9）渡，渡标，即省略号；（10）联，联标，即总括号；（11）注，注标，即序次语后面的点号；（12）界，界标，即间隔号；（13）隔，隔标，即破折号；（14），标；（15）阙，阙标；（16）代，代标。后三种标号相当于后来的省略号、隐讳号、略缺号。

1921年2月23日和24日，陈望道又以晚风的笔名在《民国日报》副刊《觉悟》发表《新式标点》一文，他在文中指出，新式标点现今虽是一件“时尚的东西”，但还存在着问题，说明采用形体应改用“历史”的句读符号的理由，认为新式标点是“从旧式标点崩溃的所在萌芽出来的”。规定使用条例应该根据逻辑与文法，即“按着中国文法，将西式标点加上一番逻辑地整理的工夫”。

1922年3月，民智书局出版了陈望道的《作文法讲义》，该书第12章51节内容为《标点》：内容包括三个方面：第一，介绍标点的种类。有：（1）点类，如顿号、逗号、停号、集号、住号；（2）标类，如提引号、夹注号、转变号、虚缺号、私名号、书名号；（3）兼任点和标两种职务的，如问号，叹号。第二，分析了标点和文章的明晰、遒劲、流畅三方面的关系。第三，指出在标点使用上的工拙之变。

该书附录之二为《新式标点用法概略》文中对新式标点的革新作了理论上的阐释，并在实用上作了细致的说明。容易混淆的地方，以“［注意］”标出，重要之处还绘制了图表。

此外，陈望道还有一些关于标点符号的文章，这些文章后来都收在《陈望道文集》中，至于零零星星谈到标点符号的文字就更多了。在早期倡导新式标点符号的名人中，他是最卖力气的一员干将。

1932年《修辞学发凡》出版，书中专门谈到标点符号的视觉效应，它“诉之视觉的，却又有时不如文字。例如文字上，可以用各式的提行，空格，空行，各种的行式，各种的书体，各种的墨色，各种大小不同的铅字，各种的地位方向，来表示意义的变化，语言却又觉得不能完全做到。又文字可用种种的记号，如文字的标点：、（顿号），，（逗号），；（分号），：（冒号），。（句号），？（问号），！（感叹号，‘’或“”（引号），（）或［］（括号），——（破折号），……（虚缺号），·（着重号，加在语句的上下左右）。——（专名号，加在专名的上下左右），﹏﹏﹏（书名号，加在书名的上下左右）。”明确地认识到标点符号的视觉效应的，陈望道可能是头一个，文中明确提出：标点符号的作用并不是文字和其他符号可以替代的。

陈望道在许多论著中，大力提倡新式标点，从理论上和实践上都为革新标点作了研究和说明，为新式标点的确立和推行起了很大的促进作用，在当时的文化界产生了很大影响。尤其可贵的是陈望道真正将标点列入语言学研究的范畴，在迷惑和混沌中给文化界投射了一束令人清醒的阳光，将人们从古老幽深的狭巷中引入正道。如果要写标点史，陈望道先生是不能不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