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3000万个词的差距(2)
- 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
- (美)尼可拉斯·D.克里斯多夫 雪莉·邓恩
- 2750字
- 2016-03-23 09:56:26
哈佛大学的戴维·戴明(David Deming)针对参加过“开端计划”的学生做了一项严格的大规模研究[11],发现他们高中毕业、升入大学的可能性明显高于其他学生,多年后辍学或失业的概率也更低。总的来说,戴明发现,“开端计划”对参加者生活境况的影响达到“佩里方案”的80%。如果教学成果在三年级就消失了,那么这又是从何实现的?研究人员推测,这也许是因为学生们养成了自律、坚持和合作的习惯,这些比书本知识更有持续性。宾夕法尼亚大学的亚历山大·盖尔伯(Alexander Gelber)深入观察“开端计划”影响研究的数据,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12]:随机分入“开端计划”组的孩子,父母给他们读书的概率明显高于对照组,甚至很多年后依然如此。这些父母更愿意带孩子去博物馆或瞻仰历史古迹。不和孩子一起生活的父亲,每个月都比对照组的父亲多花一天时间陪孩子。“开端计划”可能加强了父母的参与,帮助他们建立了良好的育儿习惯,或许这就是孩子们日后改善生活的途径。
俄克拉何马州和犹他州是早期教育方面的领导者。他们没有把早期教育当成一项福利津贴项目,而视之为符合成本效益、创造平等机会、抑制未来社会支出的计划。在塔尔萨的一家预幼班里,我们看到老师卡拉·劳里在十个4岁孩子中来回走动,他们有的画画,有的玩字母方块,还有的和玩具汽车赛跑。“我们不是要训练他们的技能,不用认字卡教学,”劳里讲解道,“我们注重的是社交技能。”预幼班的目标是激发学生对字母和数字的好奇,培养孩子的词汇和语言能力,最重要的是教会孩子合作和自我管理。劳里帮助孩子们表达他们的渴望和需求,让他们在教室里获得更多的安全感。这将帮助孩子适应幼儿园的生活,避免孩子间产生摩擦,影响其他人学习。
这类项目对低收入家庭的孩子会有很大帮助,他们长期面临的挑战是中产阶层家庭孩子无法体会的。预幼班的老师告诉我们,有些孩子月底总得挨饿,因为食品券没发下来。塔尔萨的另一位老师基莎·希尔说:“孩子们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没法集中精力学习。”她说,有些家庭因为拖欠账单而被断水断电,所以孩子们不能洗澡,晚上也不能读书——即使他们想要这么做。男孩们还要面临一个特别的挑战。他们当中很多人不和父亲一起生活,平时也见不到其他男性榜样。“妈妈没法教会男孩怎样成为男子汉,所以他们的成长真的很艰难。”希尔说。
1980年,俄克拉何马州启动一个预幼班试点项目,1998年,州议会批准扩大推广。现在,全州超过四分之三的4岁儿童都参加了预幼班,甚至还开拓了针对3岁及以下弱势儿童的早期干预项目。俄克拉何马是教育护理(Educare)的引领者[13],树立了高质量(昂贵)的幼儿园榜样,同时也对护士家庭合作计划等家访计划及“伸出手,一起读”项目善加利用。我们跟随教育护理社工特蕾西·古德洛去惠特尼·平格顿家做家访。平格顿是单亲妈妈,独自抚养三个年幼的孩子。她和古德洛亲热地聊天,说起对工作的担忧和孩子的营养问题。接着,平格顿开始为最小的孩子念书。古德洛用最友善又充满鼓励的方式,催促这位母亲多给孩子读书,不断地和他们说话。
“开车走在路上的时候,你可以指着麦当劳的标志说,‘看,那是一个M’,”古德洛建议道,“遇到停车标志时,你也可以指给孩子看,‘这是停车的停’。”平格顿通过家访收到儿童图书,看起来她对此很欢迎也乐于参与——也许这也加强了她的自律。我们小心地问起节育的问题,她笑笑说已经采取了万无一失的避孕措施:“禁欲。”她又说,现在只想好好照顾孩子,直到可以依靠的真爱出现。
乔治城大学的小威廉·T.戈姆利(William T.Gormley Jr.)多年来仔细评估俄克拉何马的项目,发现它们具有显著的影响。[14]上完预幼班的孩子遥遥领先于同龄人,他预测,这些低收入家庭的孩子终身收入将提高10%。他同时发现,项目的收益和投入比高于3:1。
当然,俄克拉何马的早期教育项目并不是点石成金的魔棒。就针对全国四年级学生的国家教育进展评估的阅读和数学测试成绩来看,预幼班在俄克拉何马州推广后,全州孩子的进步至多处于平均水平。坦白讲,这令人失望。然而,俄克拉何马州的教育经费几乎比其他各州都要少,因此,没有预幼班项目,他们的评估成绩可能垫底,而不是处于中游,而“开端计划”让孩子在未来生活水平上的获益也可能高于教育和认知方面的进步。
“我在接受早期儿童教育的孩子身上看到巨大的不同。”前幼儿园教师、图尔萨市罗莎·帕克斯小学现任校长凯伦·万斯说。我们向万斯问起,美国可以从俄克拉何马的经验中学到什么。她说:“看看早一点起步为这些孩子的生活带来了多么巨大的变化。”其他教师和学校管理者也赞同她的看法,似乎每个人都感到付出的努力是值得的。被问到为什么一个红州(共和党选区)会成为早期教育先锋时,有人似乎感到了冒犯。“这不是一个民主党的议题,”图尔萨市议会议员斯基普·斯蒂尔(Skip Steele)说,“而是关于给我们的孩子投资,给我们的未来投资。这是明摆着的事。”
这也是美国军队的观点,他们有一个日间托儿所示范项目。很多国家也抱着相同的想法。芬兰的学校系统被公认为世界上最完善的系统之一。它提供由国家补贴支持、面向从新生儿到6岁儿童的公立日间托儿所和预幼班,全国6岁以上的儿童中,97%都参加了其中一个项目。与之相似,上海也是各类全球标准化测试中的佼佼者,那里的学校系统被誉为模范。在上海,98%的儿童都在幼儿园登记入学。
我们承认,早期教育是一个充满争议的领域,有些美国人认为,这是无孔不入的大政府把脚踏上家庭领域的门槛。我们也承认,很多实验成功的项目推广之后,效果并不好。有些狂热的支持者把早期疗育当成消灭贫穷的杀手锏,但在这个领域,根本不存在杀手锏。每件事都比表面看起来更复杂,更困难。然而,我们也要看到,美国和其他国家的大量证据都得到了大脑开发领域最新成果的印证,也都支持“最早的干预成本效益最高”这一论断。正如芝加哥大学的经济学家詹姆斯·赫克曼(James Heckman)所言:“我们可以尽早投资,弥合不平等,避免成绩落差的产生;我们也可以在差距扩大以后,花费更高的成本去弥补。无论哪条路,我们都要付出代价。”[15]
那么,在这场战役中,你能做些什么呢?普通人仅凭一己之力显然无法赞助一个“开端计划”,但你可以花40美元让一个孩子参加两年的“伸出手,一起读”项目。
我们都已看到私人捐款在私立学校和大学领域创造的变化,但大部分捐赠者都忽视了预幼班和幼儿园阶段。辛辛那提早期学习中心(Cincinnati Early Learning Centers)是为数不多获得强大商业和社区支持的学前项目之一,由七所支持贫困儿童的俄亥俄州早期儿童中心组成。企业家和公民领袖把该组织视为社区的支柱,它也是可供其他城市借鉴的民间支持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