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3000万个词的差距(3)

当然,还有一个可以参与的领域——倡议。你可以加入“结果”组织,学习如何协助在全国扩大幼儿教育。站在早期干预倡议前线的另一个组织是“头五年基金会”(First Five Years Foundation)。你和你所在的教会或公民团体,可以督促市议会协助在本地公立学校开设阅读项目。你也可以鼓励所在选区的医院支持早期教育计划,或写信给编辑,力促将护士家庭合作计划引入你的城市。这也许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但你手里也握有重要的东西:有效的证据。

有些人走得更远。包括宝洁公司前总裁白波(John Pepper)、前梅西百货董事长詹姆斯·齐默尔曼(James Zimmerman)在内的300名商界领袖,成立了一个名为“国家,做好准备”(Ready Nation)的组织,要求联邦政府增加对儿童的投入。“越来越多的商界人士支持为早期教育增加资金,”齐默尔曼说,“为什么?因为给早期儿童教育投资,可以给我们的国家带来最高的投资回报率。目前,超过90%的教育资金花在5岁以上的孩子身上,而大脑核心结构在5岁之前就发展成形了。这和政治没有任何关系,但与做出明智的商业决策密切相关。”更多的商业领袖、民间领袖和公民也可以站出来,这样做。[16]

给孩子们一个夏天的跳板

2009年,刚刚从哈佛大学毕业的亚历杭德罗·加克-阿蒂加斯(Alejandro Gac-Artigas)加入“为美国而教”(Teach for America)组织,在费城一所面向低收入家庭孩子的学校教一年级。10月份,他让全班做测验,本来希望看到学生们的巨大进步,证明他具备做老师的才能,却沮丧地发现,孩子们的表现比6月份上一学年结束时大大退步了。他们出现了“暑假滑坡”。

“暑假滑坡”影响的几乎都是低收入家庭的儿童。中产家庭的孩子在父母的敦促下,在暑假里提高成绩或至少保持稳定;低收入家庭的孩子则往往会退步,因为家里没有图书,家庭中的对话也单调没营养。一些研究表明,到了八年级,不断积累的“暑假滑坡”导致低收入家庭的孩子比高收入家庭的孩子落后两年。换句话说,低收入家庭孩子和中产家庭孩子之间的成绩差距里,有三分之二源于累积的“暑假滑坡”。[17]

直到感恩节,也就是开学83天以后,加克-阿蒂加斯班里学生的阅读能力(拼字等)才恢复到上一年春天的水平。“这让我感到愤怒,”加克-阿蒂加斯说,“就像是我的学生们已经遭到了不公平的对待。他们有三个月的时间不能在学校提高成绩,而来自资源丰富群体的孩子,虽然也有三个月不上学,却不会经历这么严重的滑坡,这是不对的。”他决心做点什么,改变现状。

加克-阿蒂加斯的父亲是智利剧作家,也曾是饱受折磨的政治犯,妈妈是波多黎各人,是家里12个子女中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亚历杭德罗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告诉他,改善生活的关键在于教育。身为一个在南方长大的贫穷拉美裔小孩,他遭遇过偏见。父母搬家到新泽西以后,他写了一本书《哟,亚历杭德罗》讲述自己的移民经历,那年他刚12岁。这本书让他第一次站上了附近几所学校的演讲台,然后是全州的学校,最终前往全国各地演讲。

教书一年后,加克-阿蒂加斯在管理咨询公司麦肯锡找了一份实习工作,希望在这里深入了解如何运作一个组织,甚至为“暑假滑坡”找到解决之道。“所以,我星期五上完课,星期一就去麦肯锡上班了,”他回忆道,“然后在一个星期五结束麦肯锡的工作,星期一回到学校教书。”

继“为美国而教”之后,麦肯锡为他提供了一份工作。薪资很有诱惑力,能帮他支持捉襟见肘的家人。但他热爱教育。在麦肯锡工作时,还利用午休时间追着费城的教育官员讨论。所以,他拒绝了麦肯锡,成立了一个名为“跳板合作”(Springboard Collaborative)的非营利组织,致力消除“暑假滑坡”问题。他从支持社会企业家改变世界的“绿色回声”(Echoing Green)组织获得一份基金,创办了一个为期五周的夏令营,教孩子阅读,并和家长合作增强孩子在家中的阅读。项目在低收入家庭孩子中进行试点,覆盖费城从幼儿园到三年级八所学校的学生——这是费城学区近年来第一次给处于起始阶段的项目提供这样的机会。除了暑期补习班的课程,父母和学生们每周还要参加一个讨论会,练习家庭阅读。老师们要进行家访,他们的奖金和家访次数挂钩。白天在学校上课时,学生们都制订了每日和每周目标。目标完成,他们就能得到学习用品和书籍。如果超额完成目标,还能得到笔记本电脑。

加克-阿蒂加斯起初打算和已有的暑期补习班项目合作,但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干,因为他坚持要让家长参与。他说:“夏季学习损失只是深层次问题的表象,实质问题是,低收入社区的孩子在家里或在学校都不学习。我们着重训练家长和老师在暑假期间合作,特别是培训家长成为孩子们在家里的阅读老师。”运行第一年,“跳板合作”的340名学生用2.8个月弥补了3个月的阅读损失。第二年,学生们的阅读恢复达到了3.3个月,每人只花费850美元。因为有对等筹款,每个捐赠人只需提供300美元,就可供一个孩子在整个暑期参加项目。

现在,“跳板合作”已经发展到幼儿园,对象是像5岁的碧雅塔这样还不认识字母的孩子。“她以前基本上没有拿起过书本,”加克-阿蒂加斯介绍,“她不知道哪边是封面,不知道怎么拿书,不认识书上的第一个词。”

碧雅塔因家庭问题遭受创伤,曾受到肢体虐待和性虐待,亲生母亲把她交给一位伯祖母,后者成了她的法定监护人。伯祖母身边的亲戚朋友都帮助她抚养碧雅塔。暑假参加“跳板合作”期间,女孩学会了字母,在其他方面也有进步。“跳板合作”的大部分孩子年龄更大,比如10岁的五年级学生小戴维·威廉姆斯和他8岁的弟弟、三年级学生达奎因。在夏令营期间,戴维的学习往前推进了五个月,达奎因则前进了十二个月,巨大的进步让他们的单身父亲备感骄傲。作为奖励,两个孩子都得到了笔记本电脑。他们住在费城北部贫困街区一个狭小的房子里,父亲戴维·威廉姆斯依靠当家庭护理工的微薄时薪抚养两个儿子。在孩子们参加跳板夏令营以前,他也尽力每周给孩子读书三四次,但是过程很紧张,两个儿子很抗拒,他为此感到沮丧。

“我发现了很多秘密,”威廉姆斯说,“整个过程不光包括怎么挑选出一本书,还涉及怎么挑选一本水平适合的书。在读书之前该干什么,读完之后该干什么,了解这些对我很有帮助。”

作为黑人,威廉姆斯知道孩子们在内城贫民区会面临怎样的危险。他自己就曾因毒品犯罪入狱六个月。出狱后,他交了12000美元学习电工课程,直到他感觉不堪重负,半途而废。现在,威廉姆斯正努力赚钱偿还交学费欠的债,希望有朝一日重返课堂。七年前,因为孩子的母亲无力料理家务,他取得了儿子的监护权。

每天,威廉姆斯运用他在跳板讨论会上学到的技巧,分别和戴维及达奎因一起读书大约20分钟。开始念书之前,他和儿子会先预习标题,看图画,预测这本书要讲什么;然后在阅读期间概括大意,调整他们的预测;最后,在阅读结束时,威廉姆斯会问儿子他们都读到了什么。他说,这些做法带来了巨大的变化。

“以前的情况是,他们会说‘啊,我不想读书’,我就说‘赶快读,必须读’!”威廉姆斯说,“现在是,我说‘你们该去读书了’,他们会觉得‘太好了,真酷’!”

为困难的父母提供指导,他们通常都会接受,因为他们渴望为孩子尽全力。威廉姆斯就是这样,他对“跳板合作”充满感激,因为孩子从中获得了在学校突飞猛进的机会。“老实说,我还在努力适应单亲父亲的角色,我就是希望看到孩子们得到最好的发展。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尝试,试试这招,再用用那招,现在,我终于看到了一些真正的进步,我爱这个项目,”他说,并就学校的重要性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你不读书,就好像被困在牢笼里。一个没受过教育的孩子,是没有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