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彤云中医皮科经验集要
- 曲剑华 刘清
- 8128字
- 2020-08-28 16:59:27
六、蛇串疮
【概述】
蛇串疮是一种皮肤上出现成簇水疱,沿身体一侧呈带状分布的急性病毒感染性皮肤病。因皮损分布状如蛇行,故名蛇串疮,相当于西医的带状疱疹。由于大多数患者皮损缠腰而发,故又名“缠腰火丹”。发于任何年龄,但以中老年人为多。一年四季皆可发病,春秋季较多见。常突然发生,自觉症状明显,愈后极少复发。
历代医家对此病论述很多,大多描述其形态、部位,病名亦有所异,如“火腰带毒”、“缠腰火丹”、“甑带疮”、“火带疮”、“白蛇疮”、“蛇丹”等。如:隋《诸病源候论·甑带疮候》记载:“甑带疮者缠腰生……状如甑带,因以为名。”《疮疡经验全书·火腰带毒》记载:“火腰带毒,受在心肝二经,热毒伤心流滞于膀胱不行,壅在皮肤,此是风毒也。”明《外科准绳·缠腰火丹》称火带疮:“或问绕腰生疮,累累如珠何如,曰:是名火带疮,亦名缠腰火丹……”。
中国古代医家论述蛇串疮(带状疱疹)较多,而论及带状疱疹后遗神经痛极少。陈彤云教授依据大量书籍记载,结合自己多年临床实践,对本病尤其在带状疱疹后遗神经痛方面的治疗很有独到之处。
【病因病机】
陈彤云教授根据本病的典型皮损——红斑、丘疹、丘疱疹、水疱,自觉症状——疼痛,分析本病与湿、热、火、毒、瘀有关。
其致病原因可由情志不遂,肝郁气滞,郁久化热;或饮食失节,脾失健运,水湿内生,蕴久化热,湿热困阻;兼感毒邪而发。总由湿热毒邪,阻滞气血经络,外攻皮肤所致。日久可损及气阴。初期多为湿热困阻,或湿重于热,或热重于湿,后期多为火热伤阴,经络阻塞,气滞血瘀,余邪不清。并认为其发病率随年龄的增长而升高。年高、体虚(尤其合并糖尿病、肿瘤)或患病较重者多伴发较重的后遗神经痛症状。此时疱疹已结痂,或皮色如常,但多沿疱疹分布区域遗留轻重不等的疼痛。后遗神经痛可由情志不遂,郁而化火;或饮食不节,脾虚不运,水湿内停,致湿热内蕴;复因外感邪毒导致湿热火毒蕴积,热毒未消,经络阻遏,气血郁滞致不通则痛;或老年人气虚、血虚,无力行血、或热病日久伤阴耗气,或过用苦寒除湿药物损伤阴液,经络失养致不荣则痛。
【辨证论治】
陈彤云教授认为本病辨证要点在于湿、热、火、毒、瘀。初期多为湿热交阻,或热重于湿,或湿重于热;后期多为湿热搏结,阻遏经络,致经络气血瘀滞;虽经治疗皮疹消退,但余邪未尽,或患者素体阴液不足,或气郁日久化火伤阴,阴虚火旺,不荣而痛;或疼痛日久致正气虚弱,无力祛邪外出;或年老正气不足,脾肾阳虚,气虚无力推动邪气外出,致经络气血为之阻塞,余毒不清。
病位主要在心、肝、脾三脏。疾病初期侧重于清肝经湿热解毒,后期侧重于扶正祛邪,活血化瘀止痛。正如《临证指南医案》云:“久病必入于络,络中气血,虚实寒热,稍有留邪,皆能致痛。”经脉阻滞不通,“不通则痛”,故疼痛不止。邪毒稽留不去,伤及阴阳气血,阳失温煦,阴失濡润,还导致“不荣则痛”。患者“瘀”与“虚”并存,因此陈彤云教授治疗带状疱疹后遗神经痛,除以活血通络止痛为主外,还考虑到兼有气虚、血虚、阴虚。多配以益气养血滋阴之品,标本兼治。
1.肝经郁热,热重于湿证
辨证要点:
皮损基底鲜红,上布密集丘疹、丘疱疹、疱壁紧张,灼热刺痛;伴胁肋胀痛,口苦咽干,急躁易怒,大便干,小便黄,舌红,苔薄黄或黄腻,脉弦滑数。
陈彤云教授认为:此型多因情志内伤、忧思恼怒,肝气郁结,郁久化火,肝火外炎,熏蒸肌肤而发。肝主疏泄又主藏血,在志为怒。《素问·阴阳应象大论》:“在脏为肝……在志为怒。”《素问·举痛论》:“怒则气上。”足厥阴肝经与足少阳胆经经脉络属,而为表里。故此型发病多为肝胆经循行部位。或偏侧头面部(胆经循行);或偏侧胸乳、腋下(肝胃经循行);或下肢内外侧(肝胆经循行)。胆汁味苦,为肝之余气化生,肝之疏泄不利,胆汁郁结,胆汁上逆,故口苦。脾主运化水湿。木旺克土,肝火旺克制脾土运化致水湿运化不利,外溢肌肤,故可见水疱。肝胆气机不利,不通则痛,可出现胁下胀满疼痛。发于头面部多为肝经湿热夹火上炎;发于胸胁为肝火横逆,克犯脾土;发于下肢,多为肝经湿热下注。其特点正如清《外科大成·缠腰火丹》记载:“俗名蛇串疮,初生于腰,紫赤如疹,或起水泡,痛如火燎。”总由热毒蕴于血分则发红斑;湿热壅阻肌肤则起水疱;湿热阻滞经络,不通则痛。
治疗宜疏肝清热,方以柴胡疏肝散加减。若丘疹、丘疱疹明显,伴口苦、呕恶,大便不调,小便不畅多为湿热之邪郁积肝胆经脉,气滞湿阻,兼感毒邪所致,治宜清利肝胆经湿热,解毒止痛,方用龙胆泻肝汤合金铃子散加减。总以疏肝泻肝为法。酌加理气止痛之元胡、郁金、川楝子等药。病发于头面部多属肝火上攻,可加川芎、菊花、薄荷以疏散肝经风热;发于胸胁部者伴纳差多为肝火犯胃,可加瓜蒌、丝瓜络、桔梗、白芍、陈皮以疏肝和胃。发于下肢者多伴红斑、丘疹、水疱密集,小便短少、黄赤,皮损灼痛拒按,多为肝胆经湿热下注,可加牛膝、黄柏、车前草、六一散以清利下焦湿热。大便秘结者可加川大黄少量,一以泻热通便,一以活血止痛;若见暗红斑片,上布血疱甚至见有坏死结痂者,证属热邪炽盛,伤及血分,可加白茅根、赤芍、丹皮、板蓝根以凉血解毒;若红斑基础上多发脓疱,属湿热感毒,可加用金银花、连翘、蒲公英以清热解毒。
2.脾湿内蕴,湿重于热证
辨证要点:
皮损基底颜色淡红,上布丘疱疹或水疱,疱壁松弛,破后糜烂、渗出,疼痛轻,口不渴,纳差或食后腹胀,大便时溏;舌淡,苔白或白腻,脉沉、缓或滑。
陈彤云教授认为:此型患者多或素体脾虚、或久病伤脾、或劳倦过度、或饮食所伤,均可损伤脾胃。脾位于中焦,主运化水谷精微和水湿。足太阴脾经与足阳明胃经,相互络属,互为表里。平素饮食不节,嗜食肥甘,食滞胃脘,阻滞中焦,脾失健运,水湿内停,停久化热,湿与热相合,外犯肌肤,复感邪毒而发病。脾不升清,胃失和降,故可出现纳差、腹胀、大便溏等症。脾主运化水湿,脾虚不运,湿浊内停,郁而化热,湿热搏结,故可见皮损基底淡红,上部丘疱疹、水疱。正如:《外科启玄》蜘蛛疮记载:“此疮生于皮肤间与水窠相似,淡红且痛,五七个成堆,亦能荫开。”
治疗宜健脾利湿,佐以解毒,方用除湿胃苓汤。酌加元胡、郁金、板蓝根等理气止痛。此方为五苓散与平胃散合方,具有行气利水,祛湿健脾和胃之功。
3.湿热未清,气滞血瘀证
辨证要点:
患部皮损大部分消退,仍疼痛不止,或为刺痛,痛处不移,按之痛甚,伴口苦心烦,夜寐不宁,大便黏滞,小便黄,舌质暗红,有瘀斑,苔黄或黄腻,脉细涩或细滑。
陈彤云教授认为:此型临床亦较为常见,多发生于青壮年患者。多因情志不遂,肝气郁结,气机不畅,气滞而痛。或饮食劳倦伤脾,脾虚不运,水湿内停,致湿热内蕴,阻滞气机。或气滞日久,推动血行无力,致血行不畅,气滞血瘀致经络阻遏。不通则痛。
治疗宜活血化瘀,行气止痛,清解余毒,方用龙胆泻肝汤合活血散瘀汤(鸡血藤、鬼箭羽、桃仁、红花、元胡、川楝子、金银藤等)加减。一以清肝经湿热,一以活血化瘀、通络止痛。较常用的伸筋草、路路通、丝瓜络、地龙等药以入络搜邪外出。
4.火热伤阴,余热未清证
辨证要点:
发病后期,水疱已干涸结痂或皮损已消退,但疼痛不减,或灼痛隐隐,夜间明显。或伴胸脘胁痛,吞酸吐苦,心中烦热,口渴喜饮,舌红少津,脉细弦等余热未清之征;或伴两目干涩,头晕目眩,舌红少苔,脉细弦数等火热伤阴之征。
陈彤云教授认为:肝脏体阴而用阳,其性喜条达而恶抑郁。此型多因情志不遂致肝脉郁滞,郁久化热,久之耗伤肝阴,肝血暗耗,水不养木,肝阴不足,络脉失养。或素体肝火旺盛,肝阴不足,复因久病耗伤阴津,或外感邪毒,以致“不荣则痛”。郁热伤阴,肝失所养,则疏泄失常,气郁而滞,进而横逆犯胃,故胸脘胁痛,吞酸吐苦。阴亏液耗,津不上承,故口干咽干。舌红少津。肝气不舒,肝脉郁滞,故疼痛。正如《金匮翼·胁痛统论》:肝虚者,肝阴虚也,阴虚则脉绌急,肝之脉贯膈布胁肋,阴血燥则经脉失养而痛。其在临床中不仅局限于胸胁部位,肝胆经循行部位均可发生。治疗宗叶天士“肝为刚脏,非柔润不能调和”之意,在滋阴补血以养肝基础上加用疏调气机、通络止痛而标本兼治。
治疗宜滋阴疏肝,方用一贯煎合桃红四物汤加减(枸杞子、北沙参、麦冬、白芍、当归、川楝子、丹参、桃仁、地龙、丝瓜络、元胡、黄芩、生栀子等)。伴胸脘胁痛可加白芍、甘草以柔肝止痛;伴吞酸吐苦,加左金丸以清解肝经余热,和胃降逆。
5.气血两虚,经络阻滞证
辨证要点:
皮损消退后局部仍阵发性疼痛,喜温喜按,或局部麻木感,伴面色 白,语声无力,少气懒言,纳呆食少,舌淡暗,有齿痕或瘀斑,脉沉细无力。
陈彤云教授认为:此型多发生于年老体弱患者,多表现于后遗神经痛期。肝主疏泄,调畅气机,属气;又主藏血,调节血量,属血。气行则血行,气滞则血凝。患者多年事已高,肾气渐衰。肾阳虚衰,不能鼓动五脏之阳,引起肝脏调畅气机、调节血量无力;或热病、久病使正气亏损,气虚无力推动血液运行,均致气血运行受阻,经络阻滞,此属不荣则痛。
治疗宜益气补血,活血化瘀、理气通络,方以补阳还五汤(黄芪、当归尾、赤芍、地龙、川芎、红花、桃仁)加减,用治此种“因虚致瘀”之病,以扶正祛邪。气虚明显者重用黄芪、太子参以大补脾胃之元气,令气旺血行,瘀去络通。局部麻木明显可加地龙、伸筋草以舒筋活络,发于上肢加桂枝以通络;下肢加牛膝、川断、桑寄生、杜仲以强壮筋骨。经络阻滞明显,疼痛较甚者加鬼箭羽、鸡血藤、穿山甲以破血通络。
【典型医案】
医案一
肖某,男,39岁,2009年3月30日初诊。
主诉:
左胸背部疼痛3天,伴起疹1天。
现病史:
患者3天前情志失节后出现左侧胁肋部刺痛感,未予以重视。1天前左侧胸部下方起红斑、水疱,渐增多,疼痛加重,影响睡眠,遂就诊。现左胸背红斑、水疱,左侧胸胁至肩背部针刺样疼痛;伴心烦、口苦;无发热恶寒;纳食差;眠欠安;大便干燥,2~3日一行。
个人史:
平素性情急躁。
舌脉:
舌边尖红,苔黄,脉滑数。
皮科情况:
左侧乳房下方沿腋下至左侧背部见4片掌心大小红斑,其上簇集分布粟米至绿豆大小丘疹、丘疱疹,呈带状分布,皮损周围隐见小片水肿性红斑。
辨证:
肝经郁热,热重于湿证。
治则:
清肝经湿热,解毒止痛。
方药:
胆草10g,板蓝根15g,黄芩10g,元胡10g,车前草15g,川楝子10g,柴胡6g,丹参10g,生地10g,生甘草6g,白茅根30g,生栀子10g。7付水煎服,早晚饭后分温服。外治:清热消肿洗剂(马齿苋、黄柏)稀释30倍湿敷患处,外用雄百洗剂。日2次。
二诊(2009年4月6日),
疼痛较前明显减轻,红斑色暗,其上丘疱疹已干燥,未见新出疹。大便日一次,仍口苦。纳食不香,舌质红,苔薄白,脉弦。前方加陈皮10g,再服7剂。
三诊(2009年4月13日),
诉疼痛基本消失,左胸胁皮损处可见淡褐色色素沉着斑。纳眠可,二便调和。舌质淡红,苔白,脉滑。嘱以本院内部制剂清热除湿汤7剂巩固治疗。痊愈。
【医案分析】
本例患者因情志不遂,以致肝失疏泄,肝郁日久化火,引动心火。木旺克土,脾虚运化不利,水湿内生,湿久亦化热而成。肝胆互为表里,经脉相通。肝病可及胆而成肝胆湿热,热重于湿证。肝主疏泄又主藏血,调节血量。肝失疏泄可致气分热及血分,热壅血滞致气滞血瘀,不通则痛。方中以龙胆草,大苦大寒,上清肝胆实火,下泻肝经湿热,泻火除湿,两擅其功,切中病情,故为君药。黄芩、生栀子苦寒、归肝、胆、三焦经,泻火解毒、燥湿清热,用以为臣,以加强君药清热除湿。湿热壅滞下焦,故用车前草、生栀子、白茅根导湿热下行,使邪有出路。肝为藏血之脏,肝经实火易伤阴血,所用诸药多为苦寒渗利伤阴之品,故以生地养阴、白茅根凉血、丹参养血凉血活血,使祛邪不伤正。元胡、川楝子合称金铃子散,一泄气分之热、一行血分之滞,共奏疏肝泄热、活血止痛之功。此二药亦为陈彤云教授治疗带状疱疹常用药物。火邪内郁,肝气不舒,用大剂苦寒降泄之品恐肝胆之气被抑,故以柴胡疏泄肝胆,并引诸药入肝经,且与黄芩相合,既清肝胆,又增清上之力。
结合现代医学,陈彤云教授认为带状疱疹总有外感毒邪之因,且湿热日久亦可化毒,故以板蓝根清热解毒,凉血。(《分类草药性》:“解诸毒恶疮,散毒去火。”)以上均为佐药。甘草为使,一可缓苦寒碍胃,二可调和诸药。
陈彤云教授认为:临床中带状疱疹初期,或发于胸胁、或发于腰腹、或发于偏侧头面、或发于下肢外侧,多为肝胆经循行部位,且患者多伴有情志不遂病史,故多表现为肝胆经湿热、郁热,气滞血瘀之象,患者多体质壮实,表现为邪实正亦不虚,可以此方加减以直折火势。泄火存阴。大便干可加生军;毒热盛,伴发热、咽痛可加金银花、连翘、生石膏;纳食不馨可加陈皮、枳壳。清热除湿汤(胆草、黄芩、车前草、生石膏、大青叶、白茅根、六一散、茯苓)亦在龙胆泻肝汤基础上化裁而来。多用于急性湿疮、皮炎、带状疱疹等病属湿热内蕴证。
医案二
李某,女,56岁,2008年6月3日初诊。
主诉:
左腰臀部、下肢疼痛5天,起疹3天。
现病史:
患者近日旅途劳累,5天前自觉左侧腰臀部疼痛不适,自行外用“麝香壮骨膏”贴敷,仍疼痛,3天前贴敷部位起皮疹,逐渐扩大、增多,延及同侧下肢伴疼痛加重;伴肢体沉重,倦怠嗜卧;纳呆,食后腹胀;夜寐欠安;大便干,小便黄。
舌苔:
舌尖红,舌体胖大边有齿痕,苔白腻,脉滑。
皮科情况:
左侧腰臀部、小腹、至大腿内侧多片掌心至手掌大小红斑,其上密集粟米至蚕豆大小水疱,疱液清稀,个别见有血疱。簇集成片,呈带状分布。
辨证:
脾湿内蕴,蕴久生毒,阻滞气血。
治则:
健脾除湿,行气活血,解毒止痛。
方药:
白术10g,茯苓15g,陈皮10g,厚朴10g,枳壳10g,紫草15g,板蓝根30g,胆草6g,黄芩10g,生栀子10g,元胡10g,赤芍15g,车前草15g,白茅根30g。7付水煎服,早晚饭后分温服。局部外用雄黄洗剂。
二诊(2008年6月10日),
服药7剂,水疱基本干燥结痂,无新出,疼痛大减,大便略溏,仍觉肢体困倦。前方减胆草、黄芩、生栀子加生黄芪10g、当归10g。继服14剂。诸症消,临床治愈。
【病案分析】
本例患者发病前旅途劳累,陈彤云教授认为,依中医基础理论,劳则伤脾,脾虚运化不利,水湿内生;脾主统血,脾虚统摄无力,故导致出血。脾属土,肝属木,五行相克,土虚则木乘,致肝火暗生。湿热日久生毒,导致气血运行不利,不通则痛。脾虚湿蕴,运化不利,阻滞气机,而见脘腹胀满,湿性重滞,湿多则身重嗜卧。方中白术、厚朴、陈皮、茯苓、枳壳健脾祛湿、行气消胀;元胡行气理气;赤芍、茅根、板蓝根、紫草凉血活血解毒;两组药物相合以行气活血止痛。胆草、黄芩、生栀子清利肝胆湿热,以解化热之势。二诊时,毒热已减,大便溏,患者终因脾虚为本,故去苦寒伤阴之品,而加入益气托邪毒外出的黄芪,养血止痛的当归,气血双补,使获全效。
医案三
王某,男,68岁,2007年9月7日初诊。
主诉:
左胸背疼痛40余天。
现病史:
患者40余天前左胸背疼痛、起丘疹,于外院就诊,诊为“带状疱疹”,予静点抗病毒药物。4周后,皮疹基本消退,但仍疼痛不减,经服止痛药物、营养神经药物,效不显,现仍疼痛不止,遂就诊,现原发皮疹处片状色素斑片,伴疼痛时作,坐卧不安;纳差,口干口苦;眠差;大便干燥。
舌脉:
舌暗红,苔黄厚腻,脉滑。
皮科情况:
左后背沿左腋下至左胸前带状分布片状暗红色色素沉着斑片。
辨证:
毒热未尽,气滞血瘀。
治则:
清热利湿,理气活血止痛。
方药:
胆草10g,生地15g,生栀子10g,黄芩10g,丹皮12g,赤芍10g,元胡10g,丹参15g,炒神曲10g,地龙15g,生军6g,川牛膝10g,伸筋草15g,制乳没各3g。7付水煎服,早晚饭后分温服。
二诊(2007年9月14日),
疼痛略减轻,口干口苦好转,大便畅通。舌质暗,苔黄腻,脉滑。前方易生军为熟军10g,加莪术10g,继服14剂。
三诊(2007年9月28日),
疼痛大减,诸症好转,大便溏,舌质暗,苔白腻,脉滑。前方胆草减至6g、去生栀子,继服14剂。患者症状基本消退。
【病案分析】
陈彤云教授认为,此型带状疱疹神经痛多由肝经湿热型遗留而来,湿性黏滞,阻滞气机,气行则血行,气滞则血瘀,因而形成肝经湿热未尽,气滞血瘀之证。故以胆草、生栀子、黄芩继清肝经湿热,元胡理气,丹皮、赤芍、丹参凉血活血,牛膝、乳没、莪术活血破瘀止痛,牛膝既可活血,又可引药下行,地龙性咸寒归肝、脾经,可清热、通络,入络搜邪外出;伸筋草苦辛温,归肝经,祛风湿、舒筋活络。二药一寒一温,既可清解热毒、入络搜邪,又可温通经络、祛湿引邪外出,为陈彤云教授治疗带状疱疹神经痛常用之品。大黄亦为陈彤云教授临床常用之品,既可清热泻下通积,又可活血化瘀止痛。
医案四
刘某,女,63岁,2011年3月9日初诊。
主诉:
左胸背疼痛3月余。
现病史:
患者3月前情志不遂,发怒后左胸背起水疱,疼痛明显,当时就诊诊为“带状疱疹”,经中西药物治疗3周后,皮疹消退,局部仍疼痛不止,夜间尤著。曾服清热利湿、活血化瘀止痛中药,配合针灸拔罐、半导体照射、红外线照射等多种物理治疗,仍不缓解,局部仍疼痛,遂就诊。现左胸背部暗褐色斑片,仍疼痛,遇劳加重;伴口干,咽干,心烦;纳可;眠欠安;小便调,大便干。
既往史:
糖尿病病史12年,现服用拜糖平治疗,血糖控制较好。
舌脉:
舌质暗红,少津,脉弦细。
皮科情况:
左胸背部暗褐色斑片,呈带状分布。
辨证:
火热未清,余热伤阴证。
治则:
滋阴柔肝,养血通络。
方药:
北沙参10g,麦冬10g,当归10g,生地20g,枸杞子10g,川楝子6g,白芍20g,生甘草10g,石斛10g,瓜蒌10g,红花10g,丹参20g,柴胡6g,黄芩10g。14付水煎服,早晚饭后分温服。
二诊(2011年3月23日),
疼痛有所减轻,大便调畅,口干、咽干好转。前方减柴胡加地龙10g、莪术6g继服14剂。
三诊(2011年4月6日),
疼痛基本控制,发作次数减少。嘱继服7剂而愈。
【病案分析】
陈彤云教授认为,此患者本有消渴病,素体阴液不足,复因情志不遂,肝郁化火伤阴,导致肝阴不足,肝气不舒,气滞血瘀。治宜滋养肝肾阴血,理气活血止痛。方中重用生地滋阴养血,补益肝肾;北沙参、麦冬、当归、枸杞子益阴养血柔肝,补肝体,育阴以涵阳,白芍、甘草为芍药甘草汤,以柔肝缓急止痛,少佐川楝子、柴胡疏肝理气,使滋阴养血而不遏制气机。瓜蒌清热润下通便,经云有“泄其肝者缓其中”之效。且瓜蒌、红花、甘草为明代王肯堂治疗蛇串疮验方,用治肝郁日久,不得发越,乃侮所不胜之肺金(木火刑金)所致之病。黄芩入肺、胆经以清上中焦湿热,凉血。诸药合用,共奏养阴清热,行气化瘀通络之功。
医案五
邵某,男,75岁,2011年3月9日初诊。
主诉:
左颈肩背疼痛5月余。
现病史:
患者5月前左侧颈、肩、背部起大片红斑水疱,疼痛,于外院就诊,诊为“带状疱疹”,予中西药物治疗1月后,皮损消退,局部仍疼痛不止,夜不成寐。后经多种治疗,其效不显。患病以来,体重下降5kg余。现患处麻木、时有刺痛;伴面色萎黄,语声无力;纳食不香;大便干,数日未行。
舌脉:
舌质暗红,舌体胖有齿痕,苔白,脉沉弦。
皮科情况:
左侧颈部至肩前后暗红色色素沉着斑片,呈带状分布。
辨证:
气血两虚,血脉瘀滞,余毒未尽。
治则:
补气养血,活血通络,清解余毒。
方药:
炙黄芪10g,太子参20g,生地10g,当归10g,桃仁10g,白芍10g,川芎6g,元胡6g,川楝子6g,地龙10g,伸筋草10g,路路通10g,炒谷芽10g,炒稻芽10g,白术10g。14付水煎服,早晚饭后分温服。
二诊(2011年3月23日),
疼痛减轻明显,纳食好转,已能入睡。患处仍麻木束缚感。舌暗红,苔白,脉沉弦。前方减元胡、川楝子。加白芍至20g、丹参10g。继服14剂。
三诊(2011年4月7日),
疼痛麻木感基本消失。饮纳二便调。临床治愈。
【医案分析】
陈彤云教授认为:此患者年事已高,正气不足,复因患病日久,邪正交争,正气受损,气虚血弱,气为血之帅,血为气之母。气血均不足,致气血运行不通,不荣则痛。脾胃为气血生化之源,肺主皮毛,宣散卫气布达皮毛,故以黄芪、白术、太子参补益肺脾之气,令气旺血行,瘀去络通。本由因虚致瘀,故以当归、生地、白芍、养血活血;桃仁、红花活血化瘀;地龙、伸筋草、路路通通经活络;老年脾胃虚弱,以炒稻芽、炒谷芽消导开胃,健运中焦,一助药力发挥,一助水谷运化。元胡、川楝子理气止痛。诸药合用,共奏补益气血,活血化瘀、理气通络之功。二诊时,诉仍有麻木感。麻为气不运,木为血不通,均为气血虚所致。故加白芍、丹参以养血活血。
陈彤云教授治疗带状疱疹后遗神经痛,一方面重视活血破瘀,行气止痛甚至运用虫蚁之药如地龙、穿山甲等通络止痛,对久病或年老患者更重视益气养血,扶正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