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场 力排众议

前场人 斯拉吉斯特芮


斯拉吉斯特芮

正义在哭的时候,人有权利靠近日晷,

用手拨快那走得太慢的上帝的时针。

我在这儿。

牧师·彼耶

是你!

斯拉吉斯特芮

我。

牧师·彼耶

你为什么来?

斯拉吉斯特芮

我来要这群人看一个人。

牧师·彼耶

他们是基督徒,忠实的基督徒。

可是你,你从哪儿出来?黑暗那边。

你的哀痛的眼睛有着巨大的忿怒。

忿怒是瞎子,把正直、教义、道理,

一切给你隐匿起来。

斯拉吉斯特芮

忿怒就看见。

牧师·彼耶

你的心是火山。

斯拉吉斯特芮

爆开了照亮。

牧师·彼耶

我把你赶出家门,容忍你留在附近,

可是,你为什么偏要搅扰我的羊群?

斯拉吉斯特芮

做旗子的责任,指出他们衣衫褴褛。

牧师·彼耶

你像是捉住的狗熊,摇它的链子。

斯拉吉斯特芮

二十年正当的恨让我成了这个样子。

牧师·彼耶

你搅扰我们。恨是一种怪物。

斯拉吉斯特芮

国王也是。那么,怪物对怪物作战。

可是我说,公道不是怪物。我播种

正义。我的愿望是善,我的恨是爱。

牧师·彼耶 〔指着地窨子。

你在那边干什么?

斯拉吉斯特芮

我在梦想。无辜,受到惩罚。既然

奥东有福,我被诅咒,就该满意。

牧师·彼耶

可是你要怎么样?

斯拉吉斯特芮

我要减少快活。

牧师·彼耶

你从你的夜晚出来像一个鬼。

做什么?

斯拉吉斯特芮

为了厌恶你们头上的主子。

牧师·彼耶 〔指着地窨子。

进去!

斯拉吉斯特芮

放心罢,我这就进去,我在本地

除掉兽窝已经没有了祖国,

我的老了的灵魂欠下牢狱的债。

牧师·彼耶

我们的生活照我们的爱好安排。

归根结底,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孤单单活在一旁?

斯拉吉斯特芮

别人的痛苦让我痛苦!

牧师·彼耶

殿下有他的公国,牧人有他的草屋,

各得其所。

斯拉吉斯特芮

各得其所;正义,无家可归!

〔走到阿耳包斯跟前。

看看你!勇敢、简单、强人里头的强人,

我能够把你叫做儿子吗?你配吗?

牧师·彼耶

你就骄傲罢。他是伟大的。

斯拉吉斯特芮

渺小的,如果他忍气吞声,看着你们低下的额头。

牧师·彼耶

他是我们的胜利。他丢出石子,

从九霄深处打下老鹰。

斯拉吉斯特芮

宁可推翻一个暴君。

〔向阿耳包斯。

我的儿子……

阿耳包斯 〔转向牧师·彼耶。

我的父亲!

斯拉吉斯特芮 〔旁白。

唉!噢,呜咽罢,我的老了的心。不过,

声音低些。得不到爱,才是真的放逐。

〔高声,向阿耳包斯,指着祖父。

你就对他孝顺罢,可是,我要你刚强。

听我讲,趁你还没有把你的耳朵堵住。

什么!军队的野蛮的蹂躏真就不曾引起

你的注意,树林的孩子!你就觉不出

这座老山,没有退路,直在发抖!什么!你处处

看见的只是蓝的天、洁净的曙光!

什么!永生的太阳,在广大的自然里面,

你光看见这个!可是荣誉被摧毁了!

什么!你就不觉得夜晚在你的心头上升!

当着压迫、刽子手、地狱,你呀,

这样温柔、这样善良,就不感到恨!

什么!一切在你是颂歌,你就听不见

大合奏中凶恶的叫喊!你有什么用,

年轻人,美丽、可爱、得人心,为人爱,

如果你永远看不见黑暗,永远不震怒!

我知道你像海一般伟大、思维、深奥,

可是永远柔和、安静、从来就不痛苦!

就算是大洋罢,有什么用,泡沫也不起!

柏树长得高,为了冲出大雾;

没有东西像一位农民英雄那样卓绝。

你要这群人成什么,他们就成什么;

叫他们成人民!

〔阿耳包斯低下眼睛。

牧师·彼耶 〔严厉

住口!今天是节日。

斯拉吉斯特芮

阴沉的节日!

牧师·彼耶

你的话是一个疯子的话。

斯拉吉斯特芮

疯子会做先知。

牧师·彼耶

可是这群人快乐!一脸的喜悦。

斯拉吉斯特芮

人不打这儿开头。

牧师·彼耶

那么,应当打那儿开头?说。回答。

斯拉吉斯特芮

自由。喜悦和枷锁保持不住平衡。

奴隶的幸福在发抖、畏畏缩缩、很快

就落了空,因为上头是主子的鞭子。

牧师·彼耶

好。留下你的幸福,把我们的幸福留给我们。

斯拉吉斯特芮

我没有幸福。

牧师·彼耶

那你就住嘴罢。

斯拉吉斯特芮

不。

〔他转向人群。

啊!你们这些人,

你们满意!啊!你们快乐,你们!

快活,链子拴着!那么,人家倒说对了:

瘦瘪的狼,没火,没家,光脱脱,北风

吹着,河一上冻,渴也没地方去喝水,

累,饿,冬天漂泊,夏天漂泊,

日子过得苦,可是自由!啊!

狗对棍子满意,过去舔舔它!

正是这样!拿着自己的铲子去耙地,

到时候收割,上教堂做礼拜的功课,

到市集卖肉卖酒给大老爷们,

卖花卖果子给太太们,然后转回家来,

跳舞,喝酒,给老婆添些孩子,

长大了好做奴隶!添些儿子,

长大了就爱卑行屈节的利润,

当着罗马拥戴的国王,他们长大了

不许造反,不许诽谤——没有灵魂!

这样就好,只要十月是深红色,

只要葡萄筐子,给姑娘们的额头,

映着阳光,丢下一片喜悦的影子,

只要锋利的镰刀总有丰盛的草割,

只要夜晚,在发紫的灶头,嫩枝子

笑出声,变成少气无力的可爱的火!

啊!奥东公爵来了,带着他的斧钺;

处女似的山,躲在雾底下,生着气;

公爵统治着,蛮横、傲慢;谁是公民,

谁就被人叫做强盗;我们的牧羊人,

往年傲气冲天,而今笑着下贱的笑;

我们的家乡几乎变成一座城市;

我们成了一个公国。你们满意,你们!

上帝让人折一次腰,那就是屈膝;

但是只为上帝自己。暴君拿笏和宝剑

抢去了人的下跪。——但是,用对了

宝剑,宝剑是神圣的。——啊!

宏大的耶和华指定专用的祭台耶和华是《旧约》的上帝,《出埃及记》第二十章记载他关于祭坛的吩咐。

这小公爵把它抢去,叫做宝座!

你们给他完捐纳税,他舍给你们布施!

我们成了一个公国,整个儿!

〔指着溪谷和峰巅。

在我们的天堂,为兵士开辟出了道路!

——从前,我们高傲的灵魂拿石头做配偶;

我们曾经是共和国,我们曾经是高山。

当年是正直、是强壮。会不会回来?

好比伟大的不幸,这是一种龌龊的幸福,

放明白,百姓!丰衣美食算不得数。

金子里的赛杨,麦秆上的司巴尔塔库斯赛杨(Séan,纪元前二十年——纪元后三十一年)是罗马皇帝的宰相,荣华富贵,但是最后被逮下狱,全家都让杀光。司巴尔塔库斯(Spartacus)是罗马帝国时代的一个奴隶,结伴造反,声势浩大,几次大败罗马军队,后来因为内部瓦解,于纪元前七十一年壮烈殉难。

我更爱司巴尔塔库斯!啊!帝王成了你们的上帝!

这种下贱的缓和(下面颤动着、嘶吼着

起码的自由人的微弱的怒号),上帝

看了不但不开心,反而觉得可憎。

我觉得时间悠长。多少可耻的遗忘!

可是你们的暴君,怎么样站住了脚的?

他们没有夹两块板子把里加里加(Riga)是拉脱维亚(Lettonie)的京城,现已加入苏联,过去一直在波兰与德意志的宰割之下过日子。锯来锯去?

他们没有把白种女人送到阿勒颇阿勒颇(Alep)是叙利亚一个重要商埠,世界第一次大战前归土耳其统治,大战后归法兰西。

那些像是想戴懒惰的链条的人们,

没有把他们的母亲姐妹卖到土耳其?

而这一切都跑出了你们的记忆!

啊!百姓办丧事罢,喜悦是黑颜色。

一个魔鬼压在冰冷的地窖子上头,

你们的幸福的呼声上达九霄,可是,

看着它透过石级一滴又一滴、透过

羞耻一小时又一小时渗将下来,我在里头

是多痛苦!啊!你们满意。好。成。

挨捆,挨绞,笑着,唱着!你们知道:

狮子在山洞里头等着,直打呵欠。

牧师·彼耶

可是你要什么?

斯拉吉斯特芮

最后一次决战。我来跟你们谈谈铁的好处。

牧师·彼耶

当然啦,显而易见,铁对耕种有用。

可是,地一翻完,它就尽了本分。

斯拉吉斯特芮

当我们被迫屈服,当主子严厉禁止

我们开口,当铁的使用仅只限于翻土,

我呀,我就不同意你的见解。

牧师·彼耶

干活儿、祷告,才是正经。我这方面

为胳膊只要犁头、为灵魂只要《圣经》。

斯拉吉斯特芮

兵士对兵士、武器对武器、铁对铁,

就是上天也这样跟地狱交锋,我们

也应当这样,因为圆门楼子的镇店

不害怕棍子,不畏惧丢石头的带子。

牧师·彼耶

可你什么时候才说:兄弟们,要和平!

放柔和!你们光干神圣的工作?

斯拉吉斯特芮

事后。只有脱离暴君,我们才会

得到和平。

牧师·彼耶

上天给我们动力。一切漂浮。波涛

和它的喧哗,小船和它的骄傲:

一切消逝。

斯拉吉斯特芮

是的,这群人是浪,我是礁石。

牧师·彼耶

听我讲。我一想到你的可爱的儿时,

对着你的艰辛的老年,我就挂满眼泪。

唉!父亲天生是为了爱,一定要拿心

关起来,尽管不在乎,其实可怜。

斯拉吉斯特芮

我知道。

阿耳包斯 〔转向祖父。

父亲!

斯拉吉斯特芮

唉!

牧师·彼耶 〔一直面向斯拉吉斯特芮。

父亲继上帝之后创造。我从我的父亲

降生、我的母亲辞世的神圣的家庭

把你撵出门去。从那一天起,我心里

神圣的喜悦就一小时又一小时减少:

它原是日趋衰弱的老人的支柱。

丢掉我的儿子,我的老年成了孤儿。

阿耳包斯 〔向牧师·彼耶,合起两手。

我的父亲!

牧师·彼耶 〔继续。

现在是我求他。噢,斯拉吉斯特芮,

在一个可怖的日子,你的父亲把你

赶出家门,但是,没有赶出他的灵魂。

儿子是父亲的一切病症的特效药;

我难过,你的回来或许可以把我医好。

听我讲。你要是愿意回我的家来,

我会很满意的,只要对我说一句:

我错,父亲!我就去对公爵讲:殿下,

他错。于是公爵,还有大主教,

就饶恕你,而我,要对你讲:谢谢!

斯拉吉斯特芮

就饶恕我!

牧师·彼耶

一家人团聚,败了的家也兴旺,

父亲饶恕的时候,相信儿女接受

他的饶恕。月桂变成了白术,

心转到了憎恨,一个人和一座冰山、

一丛荆棘、一块巉岩在一起,有什么美?

回到这保护我们全家的好房顶下头。

你不复年轻了,我哪,我这样老!

你落地的时候,我已经有了灰头发,

年龄把我放进全村的尊长的行列。

回你的家来。回来。看看阿耳包斯!

这是我们的孙子。他应当拿他的影子

遮住我们的两座坟头,我们两个全是

他的根源。我们的灵魂应当在他心里

做邻居。回来。他是我们的骄傲,

做他心爱的人罢。你哀痛了那样久,

什么!会不要这颗卓越的心的安慰!

父亲,端详你的儿子;庄稼人,端详你的收成。

服了罢,听我的话,收掉你的铁石心肠。

啊!从前,我有家有室的时候,

唉!你、小孩子,在你的母亲一旁玩耍,

我来不及对你说一句厉害话、温存话,

话还没有讲完,我就觉得你迈起

你的有福的碎步子朝我奔来,

你举起你的胳膊要我把头低下,

你的两只小手要揪我的白胡子!

难道讲一句:我错!真就这样为难!

斯拉吉斯特芮

是的,当然,我是正义。

牧师·彼耶

干脆说了罢,不对。既然你要是非,

我就为你解释清楚。用心听着。

阿耳包斯 〔向牧师·彼耶。

我在听,噢,父亲!

牧师·彼耶 〔向斯拉吉斯特芮。

在共和国,人就违背福音书的法规,

基督说过:纳税给恺撒参阅《新约·马太福音》第二十二章:“拿一个上税的钱给我看。”耶稣这样说。。这写在书上。

斯拉吉斯特芮

有什么关系!王公有什么用?

牧师·彼耶

他保护我们。

斯拉吉斯特芮

可是我们的权利?

牧师·彼耶

就是他的。

斯拉吉斯特芮

可是他的军队?

牧师·彼耶

一种护卫!

斯拉吉斯特芮

可是捐税?

牧师·彼耶

我们应当出钱给保护我们的人。

犹大做国王,把胜利带给以色列犹大(Juda)是雅各(Jacob)的第四个儿子:雅各后来奉了耶和华的命,把名字改做以色列;犹大以武功见称,扩大了以色列的后裔的疆土。参阅《旧约·创世记》。

杜辣喀尔做国王,救出阿尔漏特人阿尔漏特人(peuple arnaute)即阿耳巴尼(Albanie)人。阿耳巴尼过去一直受土耳其蹂躏,现已独立。杜辣喀尔Turacar不详,可能是阿耳巴尼过去一个国王。

结队的商旅必须有一个向导才成;

船要是没了领港,水就拿船淹掉;

难道羊群不是跟在牧羊人后头?

国家没有领导!人没有头活得了?

要是起了暴风雨,指南针还是多余?

家庭有一个父亲,人民有一位国王。

你觉得有什么好人活在你上头。

让帝王伟大的,是上帝在补足他们。

他们的冠冕是圆光,他们的笏是牧羊杖。

他们一掉转剑柄,跪下!这就是十字架。

我看见上帝。我服从,我也相信。

摩西上去,上帝下来参阅《旧约·出埃及记》,耶和华降临西乃山,在雷火中出现。。由他们的相会,

出来了电,涌出了法规。反对什么?

念念《圣经》罢。了解一下教义罢;

安全就在这本神圣的书里,深奥极了,

要上帝口示,要好些鬼怪把它写出来。

因为先知就是幽灵,他的昏迷

就是不可测度的天的幻象。在吾珥吾珥(Ur)是古代美索不达米亚的一个地方,见于《旧约·创世记》第十一章。

在幔利幔利(Mambré)是古代巴力斯坦的一个地方,见于《创世记》第十三章。,那些马吉都像疯子,可是

主赐与他们的财富是那样厚实,

理性熄了,他们保留着智慧。

就是这样,那些得到启示的大人物写成

这本大书。留意古代的品级,我们知道,

帝王靠裁判官,裁判官依附主教。

自从亚当上路六千年以来《旧约》把亚当看做人类的始祖,被耶和华撵出乐园。“上路”即指离开乐园到人世而言。,柔顺的人类

就跟在帝王后头。事实如此。现在

你拿什么话回答我?

斯拉吉斯特芮

这话:我气闷。,有时候,我到平地

敞开我的胸怀,迎接旷野的大气,

仿佛老鹰大雁,我简直要大口大口地、

疯狂地把飓风吸了进来……没有空气!

全是牢房。在湖水里,在溪谷里,

在峰巅,在对我像被踩过的花里,

在草和小树里,在日里,在夜里,

主子的压力到处全是,我逃开那些地方,

找到这座阴沉的山洞,钻进去,

昏暗的山石压在身上,我觉得,

在窟窿里头,大山比暴君还轻了一些!

我说,离开波涛,鸬鹚的国度,离开雪、

鹰鹞的高傲的避难所,百姓,我在那边

有一座充满喑哑的恐怖的地窖,

我在里头自由,到了外头就是俘虏!

百姓,忍耐已经到了限度。我说,我有

我的父亲,是的,可是我有我的祖国。

我的父亲表示满意,可是我的母亲受到

羞辱;那就是我的母亲:大山。我做

小孩子的时候,她爱我。如今轮到我爱她。

胜利也罢,失败也罢,她那样高,我要

她骄傲。那个拿掉峰峦的自由的人,

拿掉它们的伟大,所以我说,我痛苦!

我说大胆的风在树林深处吹动树叶

和树枝出声、说话,只是白费气力;

我说尽管一切在呢喃,我觉得自己缄默;

我说我倒想把我的祖先的骸骨

捧在我的胳膊当中亡命,百姓!我说

鸟飞空中,快活、骄傲、让我难堪;

我说猥贱的灯心草弯下身子嘲笑我;

我说大夏天,空气好像往开里散,

我倒觉得冷;正午,我倒成了瞎子。

你们不偶尔在夜晚听见黄莺唱、

公鸡在黎明啼?我呀,什么也听不见。

我说我巴不得做一只翠鸟,与其是

一个人,还不如不是的好。我说

在这灵魂睡觉的坟墓里头,我有一部分

是尸布,一部分是可耻,我觉得羞辱

这条虫子在咬我,一切是生命,而我,

我是死亡!,荷着这遗羞的重担子、

国王!死活单凭他朝别人不能够

发作的脾气、他帮助或者反对

某一部落的计划、草草终局的欢乐、

一杯喝来喝去喝不痛快的酒!

〔指着群众。

啊!我是野兽,他们呀,是牲口!

噢,丑恶的变化!什么地方才有人?

什么地方才有人民?黑暗,什么地方才有

太阳?我做着可怕的梦,他们却在酣睡!

什么时候他们才会听见火山涌射的响声、

一个勇敢的民族(宁可流血也不要

荣誉扫地)的粗犷的呼吸、蜂群

惊醒了在飞、主子喊饶命,

暴动和在格斗之中,漫山遍野

吼号着的万千警钟!噢,百姓,

你们忍受暴行,等于赦免了暴君。

人类的良心埋在底下。你们就再也

分别不出自己的权利。可是,在这深夜,

什么样的闪电你们才用得着?

没有我,全毁。因为我是最后一个。

!我说,在这黑暗里面,你们势必

否认人生有一个目的,人世有一个灵魂,

我说,美丽的蓝天仿佛无耻的同谋犯,

宇宙的存在只是一个阴沉的游戏,

多添一个人,就是上帝遇到了损害!

〔牧师·彼耶想打断他。他盯着他看。

火的舌头落下地,对地讲话,

人熄不了它;它不能够沉默。

〔他转向人群。

你们可知道你们的祖先是什么样人?

你们的祖先微笑着,跟帝王挑衅。

这些牧羊人拿起乡下的斧子对抗

金子打的钺、华丽的戈;他们好战,

为了神圣的和平;他们的长枪

就是他们的女人,抱在一道睡觉;

啊!打倒沙皇、苏丹、公爵殿下。

他们守夜,一个又一个山头点火,

每一座山都像背着一道亮光,他们

就这样把这颗星放在额头:自由。

唉!你们现在的情形是辱没他们。

残暴的土耳其的溃败做成他们的节日。

可不!我们的祖先人家当做靠山,可是

一看你们,我简直能够拿他们忘掉。

他们打仗,不怕太阳晒,不管风和雨。

他们把惊奇和颤抖带给他们的母亲;

他们单独在家乡钓鱼打猎,赶走

威尼斯和它的十字架、司堂布尔和它的月牙威尼斯的国旗上面有十字架,司堂布尔的国旗上面有月牙,“十字架”和“月牙”代表国旗,也就象征军队。司堂布尔即君士坦丁堡,过去是土耳其的京城。

当着他们的忿怒,这座海湾永远

看见战船的桨使劲打着水逃命。

这拦不住大家耕种;夏天到了,

大家快快活活地收割,质朴的心田

让他们把微末的操作和高傲的抵抗

揉在一起。皇帝送一只鹰给人民

做旗子,他们送还的却是一只蛤蟆。

什么王爷如果讲:我等你们纳税,

他们就会回答:看长枪的高兴。

这些打狼的猎人在打帝王了,啊!

一片美丽的响声在史诗的山头起来,

一阵高傲的颤抖在岩石和树林里发作!

今天大家对我讲:什么,强盗,你坚持!

!巨灵们,你们在坟地该多气闷!

〔他走到阿耳包斯跟前。

只要你肯!

阿耳包斯

不。

牧师·彼耶 〔向阿耳包斯。

孩子,别听他的话。

斯拉吉斯特芮 〔向阿耳包斯。

你拒绝我,你!

阿耳包斯 〔指着牧师·彼耶。

可你拒绝他!

斯拉吉斯特芮

噢,祖先,来帮我反对我的父亲!

牧师·彼耶

住口!

斯拉吉斯特芮

不。——这群没生气的人把我气死。

〔向阿耳包斯。

你好,你道德,什么!你开不出花来!

善良应当燃烧。儿子,任何道德

必须发出一道火焰,而这道火焰

在下头就是生命,在高头就是灵魂。

这就是自由。人是一种精灵。他长着

翅膀,关进笼子,就变得可怕了。

这就是为什么大家听见我在狂喊。

〔看着人群。

眼睛里头不冒火!嘴里头不冒气!

!多下贱!

〔向牧师·彼耶。

你负责!

牧师·彼耶

什么!恐吓!

斯拉吉斯特芮

不对。畏惧。

牧师·彼耶

你这种人简直多余。

斯拉吉斯特芮 〔阴沉地。

顶好不养出我来。

牧师·彼耶 〔伸出胳膊。

我是你的父亲。出去。

〔斯拉吉斯特芮低着头,走向地窨子。

阿耳包斯

滚开!

斯拉吉斯特芮 〔挺直,盯着阿耳包斯。

我是你的父亲!

〔阿耳包斯往后退。——斯拉吉斯特芮走进地窨子。群众一时显出惊呆。全望着斯拉吉斯特芮走进山洞,不见了。

牧师·彼耶

日子久下去,他会安静吗?唉!

可是在这不幸的争吵中,我简直

忘记到处茅草房子都有人为面包、

为一点点钱、为祷告等着我来。

还有病人!快走!啊!我这双老腿!

〔欢乐的呼喊。在第一场走开的平地居民全回来了。他们拿着各样树木的枝子:棕榈树、常春藤、枸骨、玫瑰花和一块镀金的大徽章木板子。姑娘们抱着花叶随他们进来。

一个青年农民 〔向牧师·彼耶。

老爷子,公爵殿下说不定会来,

我们打算搭一座月桂的门,

高呀高到他的马车可以过去。

牧师·彼耶

好呀,我的孩子们。

〔向阿耳包斯。

我的孩子,帮他们弄。我就回来。

〔他从标明村子进口的草房子的后巷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