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火放过一轮,佟清月揉了揉发酸的脖子,还没来得及回过头整个人突然被凌允惟抓着手臂向前一拽,下巴磕在他胸口上,他的心跳声那么清晰地在她耳边响着,震的她头晕目眩。
“你……”佟清月脸突然通红,推了推凌允惟道。
“嘘,别出声。你信我吗?”凌允惟一手扣住她的头一手缓缓抽出随身的配枪,他是天生属于战场的人,能够嗅到危险的气息。
他声音压的比平时更加低沉,温润的气息扑在佟清月耳边有些发痒,她像是什么也来不及思考了,只顾着点头。
凌允惟轻轻摸了摸她垂在身后的头发,“好,闭眼,别怕。”
焰火又起了,震耳的响声中就连这阵阵的枪声也不突兀了,佟清月只感觉自己被凌允惟一直护着,枪声一声叠着一声,起先还有些让人害怕,听着听着却也不觉得可怕了。
“走!”
感觉到对方的枪声稀落了些许,凌允惟牵紧了佟清月的手朝着河边树林茂密的地方奔去,也不知两人跑了多久,才看见路边一处破庙躲了进去。
佟清月累极了脱力跌坐在地上,顾不得散乱的头发被汗浸湿后黏在脸侧,只是喘着气盯着凌允惟的一举一动。
凌允惟抵好了门回到佟清月身边坐下,摸摸她的头像是在鼓励她适才的勇敢,然后低头卸下手枪的弹夹换上一个新的。
佟清月很想在这个时候可以安安静静地不打扰他,可是到底刚才是那种命悬一线的险境,她总还是想要问问清楚,“他们是谁?”
“我不知道。”凌允惟也是爽快,赢军,桂军,那些小团体,谁都有可能来杀他。
他熟练地换好弹夹毫不犹豫地拉开保险,一抬手牵动了胳膊上被流弹擦伤的伤口,凌允惟轻微地皱了皱眉把枪放在自己手边,转头看着佟清月有些狼狈的模样扯出一个浅笑,“别怕。”
佟清月不是怕,她犹豫着轻轻抚上他的臂,血从贴身的衣服里浸出来染红了一片,她下意识想要摸一摸却又担心会弄疼他,手指试探着靠近了一点点就缩了回来,“疼吗?”
“还好,习惯了。”
凌允惟知道伤口恐怕有些怖人,扯了扯衣服遮住了一些云淡风轻地解释说这只是擦伤,比贯通伤好了千万倍了,他都已经习惯,不觉着疼了。
佟清月皱着眉不说话,习惯了,怎么会习惯呢,他这个外人眼中风光无限的淮军少帅原来竟做的这样苦吗,“你这万人之上的淮军少帅,是吃过多少苦换来的?”
凌允惟握住她的指尖,随即又一点一点将她整只手握在手中,让她见了血是他今夜的疏忽,好在她确实不是那些俗脂艳粉可比的姑娘,都到这步境地了还不曾显露过半分的怯意。
“吃过多少苦换来的?不是我生来就没得选的吗?”凌允惟轻声笑出了声想同她玩笑一下,却又看她红了眼睛,这才正了神色,“万人之上,也是无人之巅,苦当然是要吃的。”
这话有些熟悉,额娘还在的时候偶尔会抱着她在暖阁西窗下的那张摇椅上说话,说清月你知道吗,那宫墙里的人都是万人之上的人,可他们都孤单得很。
“无人之巅,不冷吗?”佟清月感受到他手心的老茧,有些硌人。
凌允惟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稍稍愣了一下,从来没有这样问过他,“也许吧,待久了就感觉不到了。清月,万人之上,无人之巅,你愿意与我一起吗?”
这个问题到底还是问出来了,佟清月并没有觉得意外,只是没有想到,要在这样的一间破庙生死不定的时候来想这个问题。
她不回答,凌允惟就定定地看着她,他是个带兵之人,说不来那些弯弯绕绕的情话,他想要她,这就是此时此刻天大的事情。
门口有些窸窣声,凌允惟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握住手边的枪把佟清月护在身后,安静的破庙内似乎只剩两人的呼吸声。
也许是什么动物跑过去了,门口再没什么响动,凌允惟稍稍松了一口气把枪放下,佟清月低下头揪着披风滚边的绒毛小声喃喃道:“婚姻大事,只要爹爹答应,我就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