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曾由美正在她的家具城,陆怡萍匆匆的跑来,看见她就问有没有钱,还没问咋回事,陆怡萍就哭了。
骆一鸣开了第一家火锅店,生意不错,头脑一热就想开连锁店。结果抵押贷款在东西南北搞了六家,自己管理跟不上,采购一团糟,原料质次价高,各门店的经理怨声载道。骆一鸣顾此失彼,不能按时还款,银行把他告了。
陆怡萍准备把彩印部打出去还债,可杯水车薪,找曾由美看她能不能先借一百万。曾由美刚刚在云南购进了两千万红木,没有钱借她。问能不能拿红木抵押给银行。陆怡萍摇摇头,只好默默的离去。一对姐妹都陷入了焦虑
九十年代末的商海早已是风起云涌,餐饮界的风潮一股又一股。先是西餐带来肯德基旋风,后来新派川菜又是狮子楼又是菜根香。到了火锅时代,骆一鸣是走在前头的,可随着重庆火锅的入侵,加上他对餐饮的不熟悉,很快就败下阵来。
面对陆怡萍的抱怨,骆一鸣恨不得去跳大沙河,可想起将要上大学的女儿,留下她母女就更惨了。他坐在河边想了很久,把拐杖甩的啪啪响,好像犯错的是河沿的石头。曾健失败过无数次,都爬起了,自己一次就去死岂不更没出息。不管咋样,他有一个念头,我绝对不能把老婆孩子牵连进去!
骆一鸣想了一夜,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婚!法院没有立案前,离了婚,债务都只会由他一人承担,跟家人就没关系了!骆一鸣回到家里拽着陆怡萍去婚姻登记处,她却死活不去,还说,“如果命里要遭这一劫,就让我承受吧。”
“不行,不光你还有晶华,弄得一贫如洗,她就毁了!”骆一鸣骗她说,“我这也是权宜之计,离了还可复婚的嘛。”
陆怡萍动摇了。两人在婚姻登计处却差点露了馅,办事员问为啥要离婚。骆一鸣说没有感情了,再问陆怡萍却哭了。办事员说,“我看你们再仔细考虑考虑吧,不要冲动。”
“不,我们不考虑了,要求马上离婚!”
骆一鸣说完,办事员就觉着有问题,看着他们问,“你这么着急,是不是另有原因?回去想想,如果还想离后天再来。”
两人被赶了出去,骆一鸣出了办事处就数落陆怡萍,说,“你咋这么笨,迟一天就可能被套住,到时候我真管不了你和晶华,你看着办吧。”
两个人离婚办个手续闹得不愉快,这个日子还咋过,陆怡萍不想离,哪怕是假的她也不想拿那个绿本本。可现在让她没房子住,晶华没学上,心里一下没着落了。骆一鸣拿着拐杖戳着地,好像那块地和他有仇,他使劲戳,一会儿地上戳出了一个坑。
当天是单日子,来离婚的人比较多,有默不做声地,有吵吵闹闹地,还有当着民政办事员分钱的。他们两在办事处外一个哭,一个拿拐杖撒气,磨蹭了很长时间也不走也不说话。揽生意的大姐过来问他们是离还是结,她那里拍标准照,骆一鸣举着拐杖说,“滚。”
大姐明白了,好心地说,“离婚就进去吧,里面没人了。”
快十二点了,办事处确实没啥人了,陆怡萍说,“走,进去,我有办法了!”
进去直接坐到那个办事员对面,陆怡萍说,“想好了,我不想再跟他一起生活了!
办事员问,“不回去想想了?”
“想啥!他性无能,我不能守活寡。”
办事员不再说话,问清财产都分割好了?骆一鸣抢答说他啥都不要。办完手续出了门,走不多远碰上周洁琼,她奇怪地问他两来干啥?
“离婚。”
骆一鸣没好气地说,周洁琼大吃一惊还想问,她两人没停就走了。
等佟远斌看见信时,骆一鸣已经离家出走了。信是离婚第二天,陆怡萍回家在桌上看到的,看完立刻就电话了佟远斌。
骆一鸣在信上说:怡萍,对不起,我不辞而别了,因为我不敢面对你们,不敢承受给你们带来的痛苦,我太失败了……你是个好女人,今世娶你是我最大的幸福,我已经满足了。晶华也快十八岁了,我相信你能教育好她,把这个担子交给你,拜托了。我将去一个遥远的地方,我欠你的下辈子再变牛马还你,保重……。
佟远斌看完信,就想把它撕了:这小子,太不仗义了吧!
“他很要强,不愿意让你们看不起他,想再顶天立地站起来,可是,没料到又重重地跌了一跤。”陆怡萍说着又掉下眼泪,她不是为自己,是为那个拄着拐杖却又那么要面子的老公。
佟远斌想说我们能理解他。可真的理解他吗?一个高高在上的总经理理解一个工人吗?一个老板理解一个路边买菜的农夫吗!他甚至不能理解自己的父亲,怎么理解一个看他发达自己却沦落的兄弟呢!他不努力吗?他没有理想吗?佟远斌突然想起转业那天在山沟火车站的月台上,他们注视着远方,他们期待的未来……。
佟远斌无言了。他自责可又无能为力,觉着为战友做的太少。他再次拉开抽屉,拿出一摞钱,陆怡萍说啥也不要。
“上次借的还没还,我都记在账上,我带着晶华能活下去。”
陆怡萍不知哪来的信心,她擦干了眼泪站起来说。说的佟远斌也激动起来,“我相信。我也愿意相信,有朝一日……。‘
骆晶华突然开门走了进来。佟远斌被身后的门声吓了一跳,他看见一个打扮新潮,身上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另一个陆怡萍。
“晶华简直变了,我差点儿没认出来!是在学艺术吧?”
骆晶华笑嘻嘻地说,“佟叔叔好,我准备上川音了。”
“那好那好,我们这儿要出只金凤凰了!
佟远斌鼓励她,陆怡萍看着女儿说,“我年轻时的梦想没想到被她继承了,但愿她能实现!”
每个人都有梦,自己的梦想难道需要孩子去实现吗?这个佟远斌不敢苟同,她们总是活在幻想里,这一点真不如曾文钰。还有骆一鸣,哪怕有曾健一半的精神,也不会走到今天。他忽然觉着她应该嫁给曾健,如果他们结婚了,她早就变了。
骆晶华看见父亲的信,对父母离婚却也平淡,她说,“你们的事,你们可要好好解决。”说完进了卧室。
没有伤心,没有生气,好像是邻居的孩子。佟远斌惊诧地问,“晶华对你们的离婚,是这种态度?”
“时代在前进,现在孩子已经看多了。”陆怡萍显然也不在乎了。
这一年,曾文珏因工作优异升为副主任医师,还没来及庆祝,曾由美却出事了,红木家俱商店被人骗了,而且赔的很惨!
当时市场上都在炒作红木,价格一日一长。曾由美一直不敢下手,库存却日见消耗。就像做股票一样,仓里没货,就要失去这一波行情。就在她心急火燎时店里来了一个马老板,说他在云南有家红木公司,这些年收了不少老料,现在欠了一大笔债,急着出手,这可是个好机会!
曾由美问要价多少?
“市埸最低价的三分之一。”
曾由美去了一趟云南,看到货是批老料。回来设法筹集了一笔钱买下来,顺带还买了十多套成品家俱,货才运回来遇上东南亚金融危机,从泰国越南那边涌进了大量的这种料,国内红木市埸一落千丈,价格跌去了百分之八十!银行贷款连本都赔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