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聊园词社及其社集

考察民国词的发展格局，词社这一形式不可轻忽，正因为如此，学界近些年来瞩目于词社研究并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是，由于相关条件的制约，对民国词社的研究呈现出要么结合相关资料、为前后出现的词社作一叙录；要么只研究一些著名的且出版有社集的词社诸如沤社、须社、午社、如社等等，虽然后者也是具体而微地研究一些个别词社，但如果把它们放在整个民国词发展的格局中来考量，此类词社数量较少，之外尚有较多著名但无词集刊行的词社，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说，今天的词社研究总体上仍处于宏观把握的层面。这些著名但无词集刊行的词社，对于理解民国词的发展格局并不是无足轻重，反而是不可或缺的，它们亦需要得到具体而微的认识。聊园词社即是如此。

当下人们关于聊园词社的印象，基本来自两段文字的记载，其一为夏纬明《近五十年北京词人社集之梗概》：

逾二载乙丑，谭篆青(1)祖任乃发起聊园词社，不过十余人。每月一集，多在其寓中。盖其姬人精庖制，即世称之为“谭家菜”也。每期轮为主人，命题设馔，周而复始。如章曼仙华、邵伯章、赵剑秋椿年、吕桐花凤（剑秋夫人）、汪仲虎曾武、陆彤士增炜、三六桥多、邵次公瑞彭、金篯孙兆藩、洪汝丞汝闿、溥心畬儒、叔明僡、罗复堪、向仲坚迪琮、寿石工鑈等，皆先后参与。而居津门者如章式之钰、郭啸麓则沄、杨味云寿枏(2)，亦常于春秋佳日来京游赏，时欢然与会。当时以先君年辈在前，推为祭酒。一时耆彦，颇称盛况。其时仍以梦窗、玉田流派者居多。继则提倡北宋，尊高周、柳。自晚清词派侧重南宋，至此又经一变风气。聊园词社自乙丑成立，屡歇屡续，直至篆青南归，遂各星散，前后达十年以上。(3)

其二为陈声聪《读词枝语》：

直至一九二五年（乙丑），聊园、趣园始立词社。聊园由谭瑑卿主持，其家庖精美，借为饮馔之局，与会者不过十余人，奭召南、左笏卿、俞陛青、章曼仙、王书衡、汪曾武、夏闰枝诸老，是为常至之客。春秋佳日，揽胜寻幽，拈题辄相唱和。但社集无定期，亦无刊物。趣园则系汪曾武主持，客均为聊园中人。其吟咏散见各家词集，集中所谓社题者，可征一二。(4)

第一段文字的作者夏纬明，是聊园词社“祭酒”夏孙桐之子；第二段文字的作者陈声聪，彼时在北京中国大学政治经济科求学，二者均可谓是当时那段历史的亲历者，所记自有其征，这也是二文被当今研究者屡屡引述来认识聊园词社的理由。夏文从词社起止时间、缘起、成员、组织形式、领袖、词学思想等方面描述；陈文则从词社成立时间、主持人、缘起、成员、社集活动、活动频次以及社刊情况等等方面着眼。然无论是夏文还是陈文，都只是提供词社的一个基本轮廓，在无社集刊物的情况下，全面立体的聊园词社有可能被呈现出来吗？正如陈声聪所说，词社“吟咏散见各家词集，集中所谓社题者，可征一二”，我们若将词社成员的词别集以及其他相关文献材料视为互文性文本，使彼此之间相互印证发明，则当可以大大推进对于聊园词社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