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前的一场命案,让忙碌一周调查线索的他们筋疲力尽。
2020年4月1日,在北戴河西海滩路的草丛边发现了一具尸体,死者右手五指被砍断,脖颈上有深深的勒痕,现场残留着几个小巧的红色脚印。
受害人的手机循环播放着一首童谣:“你拍一,我拍一,黄雀落在大门西。你拍二,我拍二,喜鹊落在大门外。你拍三,我拍三,老鹰飞到峨眉山。你拍四,我拍四,四个学生写大字。你拍五,我拍五,五个小伙儿打老虎。你拍六,我拍六,六碗包子六碗肉。”
经过法医鉴定得出结论:受害人体内酒精含量高达62%,应该是生前所喝的白酒里掺了酒精。死亡原因不是颈部的勒痕,而是酒精中毒。
脖子上的勒痕和被砍掉的手指头是在受害者死亡两个小时以后才发生的。现场的童鞋印出的血脚印并不是死者的血,而是红色印油。
由此可以推断,嫌疑人是第二次返回案发现场进行布置的。
之后凶手利用了海边的儿童失踪案,引导网友将失踪案和命案关联起来,散播谣言。
很快网友就扒出了命案发生的七天前,海边失踪的两岁半男童的具体信息。
当时男童的母亲带着孩子在海边挖蛤蜊,孩子失踪后,只留在海滩上一双童鞋。失踪孩子穿的童鞋是25码,鞋底的小熊图案都和命案现场的血脚印一样。
其中一个短视频博主表示,4月1日命案发生的当天,正是男童失踪的第七天。孩子肯定是掉进海里淹死了,他死的不明不白,怨念太重,回来报复了。所以才会在头七这天,上岸杀人。
对于受害人是被勒死的证据,更解释为鬼魂的力量不能和常人相比。
警方对这位散播谣言的博主进行了调查和封号处理,但是更多类似的账号开始用这种方式蹭流量。
有一些胆子大的视频博主来到北戴河,深夜去海边直播,说是要和网友们一起蹲守,见证奇迹。让人无语的是,这种直播间的观看人数竟然有几千人之多。
破案的压力,舆论的压力,让他们疲惫的神经绷到了顶点。
红灯亮,诸葛阳踩下刹车,警车平稳的停下。
人行道上,不急不缓走过马路的男女老少,有的低头看手机,有的眉飞色舞的互相聊着什么。走在最后的,是一位年轻的母亲拉着背着小书包一蹦一跳的幼儿园小朋友的画面。
孩子笑得灿烂,母亲满脸宠溺,正是岁月静好的样子。
诸葛阳侧头看向靠在副驾驶座位上闭眼休息还眉头紧皱的师傅,无声的叹了口气。
绿灯亮,诸葛阳向右打方向,拐入了联峰路。经过技术学院的校门口的时候,不自觉的望了眼窗明几净的教学楼。
他还记得,当初在围场县高中就读的时候,曾和同学相约一起报考警校的豪情壮语。
现实中哪有那么多的英姿飒爽,更多的是到点吃不上饭,整理案件到半夜,一个月下来回家的次数掰着五根手指头就能算出来。
再次右打方向盘,警车驶入公安局院内,平稳的停在车位上。
诸葛阳并没有第一时间熄火,师傅已经连续七天没有好好闭眼休息了,就让他再眯一会吧。
如果说七天前的命案棘手的让人发愁,那么今天早上发现的第二场类似的命案,就是在给他们送证据链。
凶手做的事情越多,露出的马脚就越多。可是随之增加的两条人命的破案压力,更是成倍的增长着。
咚咚两声,副驾驶的车玻璃被人从外面敲响。
诸葛阳瞪过去,就见肖亮弯着腰,一张方脸凑在窗口。同一时间,坐在副驾驶的队长王陈的眉头蹙了蹙,眯眼看向车窗外。
诸葛阳将警车熄火,开门下车,指着肖亮的脸点了点。
见到师傅推门也下了车后,立刻将自己的手指头收起来。
肖亮一脸凝重的对着刚下车还在揉眼睛的王陈说道:“陈队,那位第一个发现命案现场的保洁员吓坏了,咱们的人轮流安慰了一圈,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是说她跑出来的时候被车刮了吗,没送医院检查吗?”
诸葛阳跟在俩人身后,从裤兜掏出小本本,在脑海里捋着现场留下的线索。
“我这不是想着,先带回来做笔录。她看着就是精神上受了冲击,被车刮的那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先送她去医院吧,笔录的事缓缓。”
王陈和肖亮交代完,回身对诸葛阳说:“你去联系死者家属。”
“好的师傅。”
诸葛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桌面上吃了一半的小笼包已经凉透了。他坐在椅子上盯着塑料袋内的水汽凝结出的密集水珠,想着今早现场的腥红血泊。
死者被割喉放血而死,死前挣扎的时候,凶手就站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他吗?
从脖颈的横切面来看,凶手的身高应该和被害人差不多,在172cm到175cm之间。
颈动脉被割破,鲜血喷溅而出,凶手的身上脸上,多多少少也会沾染上一些。就连走廊的白色墙面上都有喷溅的血液,凶手是怎么带着血迹悄无声息的离开现场的呢?
还有脚印,血脚印一共有五枚,两枚在死者身边并排印着,另外三枚是向外走的印迹。现场勘察的时候,只发现了死者进入走廊的脚印和小熊图案鞋底走进去的并不清晰的灰尘小脚印。
一个趁受害人不备进行偷袭割喉的175cm左右的男人,怎么可能穿的下25码的童鞋?
“诸葛,受害人付明阳家属的电话号码。”
诸葛阳正想的出神,小江把一张黄色的便利贴纸按在了他的桌面上。
桌面轻微颤动了一下,装小笼包的塑料袋里的水珠汇聚在一起,划出一道透明的弧线,如同那个弧形走廊。
“多谢。”
“包子我给你拿微波炉打一下?”小江靠在桌沿上,圆乎乎的小脸满是胶原蛋白。
诸葛阳把半屉包子推到桌角的黑色镂空笔筒边,左手捏着便利贴,右手抄起了电话手柄。“吃不下,等破案了,你请我吃顿麻辣烫吧。”
一串手机号被挨个按下,电话里传来嘟嘟的等待音。
小江抿了抿嘴,脸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好。”
电话被接听,诸葛阳坐正身子,利落的开口:“您好,我们这里是北戴河区公安分局,请问您是付明阳的家属吗?”
“我是。”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年轻的女声。
“是这样的,付明阳在北戴河这边的一家酒店的地下车库遇害了,您需要尽快过来配合我们核实一些信息。”
电话那头静默了半分钟的时间,才传来一句平静的声音:“好。”
诸葛阳放下电话,微微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