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魔法物

提蒙斯整理了一下思路,按照莎拉的描述,第二年长老会大致相当于天主教神职体系内的“正级神品”,也即司祭、助祭和副助祭三级。看她的年纪不过二十四五岁,绝不可能是达到神父或执事的层次,至多是个副执事。

即便如此,这也是多少神职人员一辈子都难以达到的终点。

而且,新教允许女性担任神职这一点倒是很符合提蒙斯作为现代人的观念。

提蒙斯在车架上微微偏过头去,在莎拉的侧脸看到了一丝稍纵即逝的骄傲:“那是当然。”

“我好奇,你明明会法术,传送什么的,为什么还要大费周折要挟我,再扮成车夫离开塞勒姆?”

他终于问了这个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呵,你以为法术像神话或传说里写的那样轻松吗?如果能发射炮弹一般的火球,或者吞噬战船的巨浪,我早就把你们这些蠢货——不包括你——总而言之,像传送那样的法术,你以为能连续使用吗?”

原来如此。

法术会极大地消耗施术者的体力和精力,这也是为什么今天凌晨在酒馆里,莎拉看起来极度疲惫的样子。

提蒙斯戳破了气球:“所以今天凌晨在酒馆里,你也是虚张声势对吧?”

莎拉冷哼了一声。

“那我能学吗?”

他知道这不太可能,法术哪是这么容易就能学到的,只看武侠小说也知道,拜师学艺得求着师父才有可能。

但问出这个问题时,他内心还是暗暗激动起来。

一个新世界的大门就在眼前,而守门人只要给出哪怕是一点点提示也好。

莎拉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毫不犹豫地答道:“不欢迎天主教徒改宗。”

好吧。

自己作为提蒙斯这辈子是没机会了,他心道,还有传教不积极的教派?怕不是脑子有问题……

过了一小会儿,他又换了个话题,想打听更多关于贵格会的信息:

“像你这样‘长老’级的人都来塞勒姆打零工,一定是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吧?”

“不该问的别问,你该不会是真的想要被杀人灭口吧?”

莎拉笑道,提蒙斯一时分不出是玩笑还是警告。

其后的路程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沉默地行进过一段路程后,莎拉突然命令提蒙斯停车:“下去!”

“啊?下去什么?”

他坐在车架上回过身去,一时没反应过来。

“下车,下去!”

她恢复了那种不容置疑的冷静语气。

“下车?你是要把我赶下车,自己去塞勒姆镇?”

提蒙斯感到有些难以置信。他们此刻正位于森林中,向前不知道距塞勒姆镇还有多远,而回到塞勒姆村步行也得至少一个小时。

“怎么,你还想送我到港口一起上船吗?”

“拜托,你看看这是哪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大冬天在这里不是等死?——啊!我明白了!你是听了塞勒姆村的民兵说有原住民在这一带活动,才想出来这一招的吧?巴不得我被原住民抓走杀掉。你的誓言可真称得上坚硬如铁、珍贵如金啊!”

遭了提蒙斯一阵抢白,莎拉却不为所动:“你在等我动手吗?”

“好好好,我这就下来,”提蒙斯先将挎包放到车架上,然后从车上跳下来,“车马也是我买的,你们贵格会的该不会强占别人的东西吧……”

下车时,他嘟嘟囔囔。

“这个给你,你不是说我想要借原住民之手害你吗,到时候你就把遗言写在上面,我一定给你送到。”

莎拉递过来一张差不多是A5大小的纸。纸张泛黄,有些厚,但摸起来并不粗糙,轻甩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一条边毛茸茸的,像是从某个笔记本上撕下来的。

提蒙斯反复检查了这张纸,只在一角找到一个像是页码的符文标记。他觉得莎拉是在逗自己玩,对这个恶毒的玩笑有些恼怒,将纸揉成一团便要向远处扔去。

“你在这张纸上写完,”莎拉指着她手里的纸团,又拿出一本厚厚的笔记,“便能同步到我的笔记上,反之亦然。不过希望你最好不要用上。”

提蒙斯愣住了,收回了已经举起的手。

“你说的……是真的?”

“你如果现在就要试试也行,但这种书页写一张少一张,我的建议是最好别。用这个换你的马和破车,应该不算亏吧。”

莎拉摸出一根铅条,看起来跟科温法官那支差不太多。她在笔记本上签了个名,展示给提蒙斯。

提蒙斯展开揉皱的纸团,看着对应的位置慢慢浮现出了一模一样的字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莎拉收拾好东西驾车远去,只留下提蒙斯一个人怔怔地站在原地。

“这……”

这是……无视空间距离的通信方式!

行政、商业、战争领域的应用方式在他脑海中爆炸式地涌现出来,如果莎拉没有骗自己的话,这将是这个时代最有影响力的魔法物之一!

遗憾的是,它现在却掌握在正逐渐势微的贵格会手中。

他后悔刚才没有向莎拉讨要另一半,但旋即又觉得即便开口对方也不会同意。

尽管如此,他还是为没有试一试而感到懊丧。

是继续向前,前往塞勒姆镇;还是掉头向后,回到塞勒姆村?

如果说,这在刚才还是个有待选择的问题,现在的结果则已经十分清晰了——跟上莎拉,去塞勒姆镇!

纬度相近,塞勒姆的冬天与提蒙斯印象中穿越前的冬天一样寒冷,好在今天是个太阳高照的好天气。

他裹了裹衣服,决定继续向前——相比原路返回,塞勒姆镇应该更近些,若要再回塞勒姆村,可以在镇上买匹马代步。

步行大约二十分钟,他登上了一处小山丘,此处可以望见塞勒姆镇的港口。

码头上挤满了降下帆的船,密密麻麻的桅杆给他一种幻觉,似乎是电线断掉的电线杆。相比之下,挂着帆进出港口的船只就少得多了,看来战争的危机感严重影响了人们的出海意愿。

港口的房屋也比塞勒姆村整齐不少,大致相当于他在游戏中进行城市建设的水平——这并不是一座完全没有规划的城镇。

从远处望去,来来往往的人只是一个个移动的黑点,提蒙斯摘下眼镜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拿出启程时准备的面包和酒垫垫肚子。

在冬天进行户外活动,及时补充热量十分重要,他边吃边想。

“不许动。不许动。”

有人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