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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幕·谢幕
1995年4月13日,星期四,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于我,却有着别样的含义。
这一天,是我被抽调到县委组织部上班的第一天,算是事业新征程的开幕日。这一天,竟然还是我那饱尽世态炎凉冷暖、人间众叛亲离的父亲人生谢幕的日子。
下午,我有幸和如我一样被抽调的人员一起,参加了县委组织部召开的全县乡镇局行领导班子考察工作部署会。
黄昏时分,会议行将结束,主管干部工作的乔林芳部长正就班子考察工作最后提要求,县政府门卫的一个紧急电话把我叫了出去。话筒里,我小姑姑品芳“娘娘”的大嗓门直冲我的耳膜、直击我的心脏,“你还在干嘛?你爸快不行了!赶快过来呀!”
——“赶快”叫“豪稍”。
我连忙向部里的领导请了假,迅速奔出会场,拦了辆路上正好经过的空载人力三轮车直扑东门汽车站。沪南线公交车在新场车站一停靠,门才开到一半,我已箭一样冲出,朝着新场医院的住院部狂奔。
进了昨晚才离开的病房,我急切地挤到父亲的床前。新场继妈正紧握着父亲干枯的手掌,趴在床头轻声抽泣着。一直在娘家带新生儿的爱人,接到公公病危电话后即刻从大团出发,已经在病房了。哥哥嫂子、弟弟弟媳也早到了。伯啊姑啊舅啊姨的,把整间大病房塞得满满当当。
此时的父亲正直挺挺地躺着,蜡黄色的眼皮紧闭着,嘴巴张得大大的,在拼着命地呼吸,两个鼻孔更是贪婪地抽吸着皮管里输送的氧气,干瘦、凹陷的胸膛也在急促地上下起伏着……此刻,我那可怜的父亲已处于肝昏迷状态,他已不认得我这个儿子了,怎么叫都没有任何反应!
昨晚我离开病房时父亲还好好的呀!我的眼眶涌满了泪水,两块厚厚的眼镜片已被雾气覆盖,什么也看不清了。
当晚八点许,父亲“走”了,“走”得无声无息,享年五十二岁又八个月。
从此以后,我成了没爹没娘的人了!爸妈“在”,人生还有来处,爸妈“走”,人生只剩归途啊!
——“没爹没娘”叫“无爷无娘”发音“呒雅呒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