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正在借酒消愁的鬼神,突然间,感到一股莫名的心悸。
他们他们不由得抬眼向街尾望去——共有三人行来,为首者泰然自若,步伐从容。祂身姿修伟、面佩青铜龙凤、头冠黑羽、着黑绸华袍,其气贵不可言。
在其身后紧随着的两人,各戴麒麟、貔貅青铜面具,持龙纹法剑,携雕凤金铃,浑身气势如山,重若千钧,神威浩浩。
为首者深藏若虚,宛若寻常人。
但其身后随行两人所侧漏出来的滔天气势,三鬼神皆只在七里坊坊主巡行盛况时,远远观望,见过那般滔天威势。
而七里坊坊主,是一尊受奉香火千年的神圣之尊!
虽然在近段时间,坊间有流言说:在前些日,七里坊坊主疑似被魇鬼侵梦,醒来后疯癫失常,竟顺着冥河冲出阴间,遁入阳世,至今下落不明。
许墨三人徐行于街,沿途的鬼神纷纷驻足默然,或低垂下头,不敢直视冒犯。
所到之处,寂静无声。
直到三人身影渐远,众鬼神才稍敢抬头,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目中神色复杂,向往、敬畏、羡慕......还有疑惑。
“他们是什么人?”
牛头大汉望着远去的三人背影,道出心中疑惑。
老俆鼠目锐利,缩着头凝望片刻后,才低声说道:“他们不是死人,是活人,不该在阴间的活人!”
老羊眯起眼睛,遥望三人来时的街尾。
但早在一百年前,他初到此地时,那门就已荒废了几十年,如今早已杂草丛生,沦为荒地。
而这百年以来,别说是活人,连鬼神都不曾见过,有从道门进出的。
连七里坊坊主亦不曾从那道门进出,还要绕道他坊城门外出,常常被不少鬼神们私下笑话。
但是据传,以前的七里坊是处繁华闹市,就是因为那道门封起以后,才慢慢变得鬼烟稀少,纷纷外搬,渐渐沦为酆都的“偏郊野岭”。
所以七里坊才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虽房屋鳞次栉比,但人烟辐辏,有鬼烟却不显喧闹,鬼神们零零落落地布在大街小巷中,诺大的长街显得有些冷清。
这时,酒铺的东家走出柜台,轻拍着胸口,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呼出一口气。
牛头大汉见状,问道:“东家何故心惊胆战?”
东家擦了擦汗,朝许墨三人离去的方向望了几眼,见已没了踪影,便低声道:“你们不知那道门的来历。”
东家擦了擦脖上酒坛冒出的酒露,朝许墨三人离去的方向望了几眼,见没了踪影,这才倾身向前,悄声说道:“你们是不知道那道门的由来。”
老羊闻言,饶有兴致地凑近,问道:“东家知道些什么?”
他初来时那门已关多年,所知有限。
东家点了点头,三鬼神凑上耳朵。
东家低声道来:“酆都外城有七街四十九坊,每坊一道外城城门,但唯有我们这第七街七里坊的城门,只出不进。”
“只出不进,这是为何?”三鬼神都露出不解之色。
东家两笔横眉皱起,面目变得阴森可怖,嗓音低沉:“传说......”
“东家,好好说话,咱们别在这鬼吓鬼。”牛头大汉不满地说了句。
“嘿嘿,我这不是想缓缓紧张嘛......”
“其实,便是传闻这七里坊城门门道中,有一段特殊的路,名唤回头路。”
“回头路?”三鬼神面面相觑,皆未曾听闻此名。
“传说,在极为遥远的太古之初,天地才分晓,万灵皆初起,天道尚未崩塌。当时,有三位高悬九天的无上天帝,布道世间众生,大道朝气煌煌,使得生灵开智,万族争锋林立......而这酆都,便是其中一位无上天帝的御所。这位无上天帝缔造阴间冥界,让世间万灵死后有了归处,渡众生轮回。”
“所谓回头路,顾名思义,即是为身负罪业之人所设。那时的天道煌煌,无上天帝命人造了这道门,以策众生向善。”
“犯下罪业者,梦中会魂魄出窍,踏上回头路,倘若此人尚有悔过之意,便可安然无恙,魂魄归体。但若是死不悔首,便会当场身死,永堕路中。”
“所以,若是从外进入这道门,踏上回头路,要么生归阳间,死堕路中。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能从此门进入酆都。只能向外走出去,这才不会踏上回头路。”
东家将所知的皆道来。
牛头大汉冷笑:“这回头路,不会也只会惩治一些没有身世的寻常人,而放纵名门望族之流任意妄为吧?”
东家摇了摇头,道:“谁知道呢,但传说中的三位无上天帝,皆心系大千世界,布道世间芸芸众生。想来,会一视同仁吧......”
老羊缓缓捋须,片刻后,问道:“敢问东家,这些秘辛如何得知?”
东家摊了摊手,耸肩道:“什么秘辛,以前流传的传说罢。这间酒铺,是与我同宗的先辈所设,他闲来就喜欢叨叨唠唠,都是从他口中听来的。”
老俆更加疑惑:“那你的那位先辈呢?怎么从未见过。”
“一百多年前,我刚到阴间没多久,他觉得神圣太过遥遥无期,耐不住寂寞,就跑去投胎了。说是趁着世道在向好,投个好胎......”
......
朱红锦簇的高阁上,依旧保持着生前容貌的贵气公子们,举杯欢饮。
楼下鬼神穿梭往来,百态万千,身形面目或妖或怪,如寻常在市井谋生的常人,如世间寻常街市。
两人随在阴司府君身后,越是深入酆都,所见的景象便越是热闹喧嚣。
最初入城的长街虽然宽阔,但冷冷清清。
而现在,形形色色的鬼神来来往往,熙攘喧嚣,热闹非凡,繁华盛景尽显!
三人行在宽阔的大道上,路上的那些鬼神有心想要远避三人,但也只能退避几步让道,可见繁盛。
“诶,刚刚那三人是阳世哪个大家的?”
阁楼上,一个公子探头出窗外瞅望,开口问道。
与之同桌的人耸了耸肩,咬了口搂抱着的娇艳美人,引得女鬼一阵娇嗔。
他虽然尝不到滋味,却也一脸享受,片刻后,才满不在乎道:“谁知道呢。”
能在这外城最繁华之地,端坐高阁欢饮,哪个不是生前家中有神境先辈或现在阴间有神圣祖辈庇护。
对神境,神圣早已见怪不怪了,只要不是存心去得罪,或是大不敬,还怕他们无缘无故吃了自己?
他们已经是死人了,不舍得这骄奢淫逸的日子,才留在了阴间不去投胎。
对于成为神境、神圣,在年尚且青的时候,也有过夜梦常常的渴望。
但时过境迁,如今内心只剩下对荣华富贵的不舍,迟迟不敢投胎重新做人。
……
阴司府君带着二人来到一座偏静的大宅院前,对紧紧闭合的大门视若无睹,径直踏上前。
大门在祂尚未临近一丈时,悄无声息化作齑粉,随风散去。
祂带着许墨二人,无声无息来到屋子后院。
转过拐角后,见到的一幕,霎时间让许墨、李一如坠深渊,寒意森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