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妖起微末

夜风微凉,天上的月光明亮。

爷两站在这座形同大雄宝殿的宗祠前,在窗户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宛如两个瘦长的吊死鬼。

李二鳌突然拉住贺齐,从袖子里掏出颗药丸来给他,

“这颗可以解毒避障,进去后含在嘴里,情况不对就立刻咬碎。”

“嗯记住了!”

贺齐看了眼他跟百宝袋一样的袖子,笑着调侃了一句,

“我说大爷,你这袖子里怎么什么都有,要不得空了也教我两手?”

李二鳌瞥了贺齐一眼,

“行,等处理完这件事之后,我教你两手。”

“那感情好。”

话音刚落,一行文字毫无征兆的在贺齐眼前浮现:

恭喜代行者,你已经获得江湖奇人李二鳌的认可,任务【英雄辈出(获得至少一位江湖奇人的认可)】已经完成!

任务【扬名立万(在除妖大会中除掉至少四个妖物)】,任务【无字天书(收回遗落在此方世界的残缺天人图谱)】,二者完成一项,即可选择是否回归。

贺齐心中一喜,不但完成了一个任务,还获得李二鳌的认可,事后再学点本事,这样的话去江宁可就有把握多了。

不过贺齐很快就笑不出来了,李总宗祠的大门上挂着一个硕大的黄铜锁,锁环有儿童手臂般粗细,贺齐扯了扯,纹丝不动,他回头看向李二鳌,他袖子里会不会再拿出把钥匙来?

李二鳌正在仔细观察周围情况,转过头时发现贺齐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不由得一愣,不过他马上明白了贺齐的意思,

“你看我干什么,我是彩立子又不是飞贼!溜门撬锁的我怎么会!”

我也不是飞贼啊,贺齐心中腹诽不已,看来只能靠自己了,他借着月光仔细研究起了铜锁。

铜锁是一个整体,没有留下锁眼,反而是锁面上篆刻着一道鬼画符般的云纹,云纹中间缺了一块,看起来是要将缺的那块补齐。

但这大晚上去哪里搞缺的那块,总不能直接跟李季要吧,说我想进你家祖祠溜达溜达能不能给我钥匙?这和告诉别人我要挖你祖坟有什么区别?

贺齐只能再次将求助的目光看向李二鳌,他也发现了铜锁的问题,思索了一下,

“你退到一边去,看看我的。”

李二鳌说罢走到通缩跟前,举起手中的刀,看了一会儿猛一张嘴,竟然喷出一股烈焰!

火焰一碰到刀,立刻附在刀上熊熊燃烧,刀刃瞬间变的通红,刚才还平平无奇的环首刀竟然直接变成了一把烈焰刀!

戏法-火种刀!

贺齐目瞪口呆,感觉火焰像假的,但那种灼热的感觉却又无比真实。

李二鳌拧腰扭胯,刀锋临近,铜锁上突然冒出一个金光护罩,金光闪闪,将铜锁牢牢护在里面。

噌!

刀刃上火焰跳跃,云纹被一刀劈碎,金光护罩连同铜锁被一刀斩断,没有受到丝毫阻碍,干劲利落的就像刚切了块豆腐。

宗祠大门缓缓打开,李二鳌没有废话,拎着刀迈步进入,贺齐连忙跟上,一同进入李氏宗祠。

冷清的月光顺着屋门照进宗祠,空旷的屋子里没有摆设,只能看见在最里面有个黑乎乎的影子。

他们又往前走了几步,借着招进来的月光,看清了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是一个巨大的肉球!

肉球体积极大,直径足有三四米,上面长着各种人类的残缺躯体,人的手脚躯干,甚至头颅都随意地镶嵌在上面,就像许多人被打碎后强行揉在一起,形成了一个肉胎怪物!

在怪物的四周散乱的撒着一些绿色羽毛,约有一尺来长,它们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将肉球圈在羽毛中间。

彷佛感知到有人的进来,那怪物开始朝着门口的方向扭曲蠕动着爬了过来,它身后的地面上留下了一层血迹,贺齐这才看到,这怪物身上早已经坑坑洼洼,遍体鳞伤。

怪物爬行速度极慢,七手八脚的爬了半天才爬了两三米,一不小心碰到了地上的羽毛,它彷佛受到了到了巨大的惊吓,惊慌的急忙向后退去,一直退到墙根才停下来,在原地瑟瑟发抖。

贺齐所有所思的从地面上捡起一根羽毛,小心翼翼的朝这个怪物走了过去,他越靠近,那怪物越加惊慌,身上的手脚乱晃,浑身抖得厉害。

贺齐回头看向李二鳌,“大爷,这是......”

他没有说话,弯腰也从地上捡起了一根羽毛仔细端详。

“能看出来是什么动物的羽毛吗,这玩意儿看起来很怕它。”

贺齐退了回来,虽然这怪物看起来极为恶心,但是看样子攻击性不高,而且被羽毛克制的死死的样子。

“一时半会儿倒是想不起来什么羽毛又如此强烈的辟邪效果,和我听说的那些羽毛都不太像。”

一时间两个人看着满地的羽毛和怪物都陷入了沉思,突然贺齐灵光一闪:

“大爷,你说有没有可能不是羽毛辟邪,是这玩意儿被羽毛的主人打怕了?”

李二鳌闻言又看了眼手中的羽毛,和那个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肉胎怪物,彷佛突然想到了什么:

“竟然是这种孽障。”

“大爷你想到了?是什么东西?”

李二鳌长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这羽毛和这肉胎,应该是妒鸟没错。”

“妒鸟?”

“没错,妒鸟天性爱吃人肉,最擅长的就是将人做成肉胎,制作方法极为残忍,要在痛苦中将人杀死,灵魂拘禁于尸体里,再以秘法制成肉球,如以此来,肉球就有了生命,肉就能一直保持不会腐烂,想不到,江宁竟然出现了这种孽畜!”

“这么说,村子里有一只妒鸟?”

贺齐眉头一挑,马上想到了昨天带他们过来的李季,莫非他就是妒鸟变的?

话音刚落,门外就有了回答,“妒鸟这几天不在村里了。”

一个身穿灰袍的青年出现在门口,正是带他们来此的李季。

“想不到老先生见识如此广泛,确实如此,这肉球正是李家村百余口人的性命所炼制。”

李季缓步走入屋内,向两人拱手行礼:“在下青州云山书院弟子李季,之前隐瞒身份还请两位多多见谅。”

“云山书院?想不到你竟是云山书院的弟子,倒是我们失敬了。”

李二鳌口中说着失敬,表情上却并没有多少敬意的样子。

“云山书院既然派遣门人下山,那想必此地的妖鸟已经翻不起大浪了,我们爷俩有事就先告辞了。”

说着就要拉着贺齐一起离开,李季却急忙伸手拦住:

“两位还请慢走,实不相瞒,书院没有派人下山,我是自己偷偷下山的,这里的妖鸟本事非凡,不是我一人可以铲除的,还请两位留下来帮忙。”

“帮忙?你是说用这里的肉给我们做饭也算帮忙吗?”

贺齐冷笑一声,现在的他哪里还不明白,李季给他们送来的饭菜就是用这里的肉做的,虽然他没有吃,但他还是感觉胃里翻起阵阵恶心,这可是人肉。

李季尴尬的搓了搓手,“小哥还请息怒,那些饭菜只是为了试探两位是否真有本事,如果两位察觉不出饭菜有问题,那我明天一早就会送两位出村,尽快远离这里的,我本身并没有什么恶意。”

说着话,李季再次躬身行了一礼,“确实是我做事孟浪了,还请两位大人不记小人过。”

贺齐本就是对他的试探有些不爽,见他态度如此诚恳气也消了不少,正要说话,却看到李二鳌冲他使了使眼色,马上闭嘴退到一边。

李二鳌彷佛被气到一样,脸色通红怒声质问道,

“试探?你管这叫试探?拿我们的命试探?你这话说的轻巧!”

李季一看李二鳌动怒,脸上更加尴尬,“老先生请息怒请息怒,其实那些菜就算真吃了也并无大碍的。”

“并无大碍?来来来,你将那些饭菜全部吃完咱们再谈除妖的事!”

李季被这几句话噎住,手足无措的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的赔礼道歉。

贺齐看到这里,终于明白了李二鳌的意思,这是想借机要些好处,暗叹一声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不过这李季看起来怎么比自己还愣头青,看来还得自己提点下他。

“你光口头道歉有什么用,我看你啊还是敷衍,心不诚,大爷咱们走吧。”

李季闻言也瞬间明白了两人的意思,急忙从怀里掏出几张符来,

“是我做的不对,这几张符是我云山书院真传,还请两位笑纳。”

李二鳌毫不客气的一把接了过来,在手中反复查看,语气缓和了不少,

“你这年轻人虽然鲁莽不知进退,但赔礼道歉还算有诚意,就是有点少啊,这几张才够干嘛的。”

李季在旁边赶忙解释,“我出来的急,带的不多,等除掉了这妖鸟,到时候得空了我再多画几张给两位。”

“也行吧,到时候记得多画点。”李二鳌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这可是你说的,等除掉这妖鸟别忘了。”

李季连忙答应:“不会的不会的,到时候一定多画几张给两位。”

“这还像话,你拿着。”说着李二鳌将符纸递给了贺齐,“留着当作防身,遇到危险喷上自己鲜血即可使用。”

“好了,去那屋里跟我们详细说说这妒鸟的情况。”

很快三人来到偏房点上火烛,围坐在桌前,听李季说起这妒鸟的事。

“一个月前我路过李家村,发现它在这里作孽就和它做了一场,我趁他不备给了它两符剑,它也还了我一翅膀,本来是势均力敌的局面,但它一飞天我就只能在地上挨打,因此我只能暂时避开,在暗中寻找机会,有我的干扰它也无法将肉胎运走,没想到它不知道从哪里找来把铜锁,将肉胎锁在里面。”

老头摸了摸胡子,“我听说云山书院的符剑最善远攻,你都奈何不了它吗?”

云山书院院长是大儒郑明和创立,他在朝廷为官多年,感叹妖孽横行乱世难平,读书人只能做些口舌之争,愤而退官归隐山林,到在梦中得到仙人传授符剑之术,百米之外取人性命,威力之大,几乎比拟飞剑之术,他得了真传后,在云蒙山开创书院教授弟子,如今立院三百多年,院中弟子上可入庙堂为官,下可入江湖为侠,在青州这片地界也是争得好大一片名声。

李季点点头:“我的符剑之术还不到家,只能在十米之内杀敌,再远就心有未逮了。”

“那除了飞天之外,这妒鸟可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地方?”贺齐对这妒鸟完全不了解。

“其他的倒也还好,但唯独有一项要特别注意,这妒鸟如果怒急了,会百羽齐发,威力极大,等闲靠近都难以逃得性命,所以到时候千万不能给它拼命的机会。”

贺齐默默记载心里,他之前就见过妒鸟的羽毛,一尺来长,羽翅锋利,如果真扎在身上估计得扎个对穿。

“所以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如何将它打落地面,只要落在地面,二位稍加牵扯,我的符剑就能让他丧命这里。”

三人都陷入了沉默,老头也吧嗒吧嗒的抽起了旱烟,要将天上的鸟打落谈何容易,何况还是这种妖鸟。

半天没有人说话,屋内气氛有些燥热烦闷,贺齐有些坐不住了,起身推开了窗户,夜风吹入屋中,让发热的脑袋稍微一轻。

院子里一起照旧,月光照在祠堂的门上,劈开的铜锁静静躺在门口,贺齐突然目光一直。

“你们说,妒鸟为什么要锁住这祠堂?”

李季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贺齐这么问,老老实实的回答:“当然是为了防止外面的人进去,里面的肉胎跑出来,这里面关的可是它最爱的口粮。”

贺齐一拍手,“说得好,它在祠堂外面可吃不着这口肉粮。”

李季眼神晦涩,“这个方法我也想到过,只是,我有些不忍心......”

贺齐听的奇怪,“李兄...这就有些夫人之仁了,村民已经死了,我们能做的只有借助他们的尸体为他们报仇,不然的话这妖鸟一飞冲天,我们谁都拦不住。”

“贺兄说的是,”李季语气低沉,“也好吧,只能如此了。”

“李兄,你?”贺齐感觉李季明显隐藏着什么,但不知道该如何问了,

“没事没事,我只是最近没休息好,有些神不守舍,”李季连忙解释,

“不过这祠堂可困不住妖鸟,以妖鸟的体格横冲直撞下恐怕会拆了这屋子,我的符剑只擅长杀伐之术,在这方面却是有些缺陷了,两位有什么办法吗?”

李季这话是冲着李二鳌问的,他之前在暗处看到老头施展戏法劈开了铜锁,知道这位是个高人。

李二鳌轻轻颔首,“这到可以交给我。”

“好,那就如此说定了。“

李季站起身来郑重朝着老头和贺齐行了一礼,神色肃穆。

李季如此态度,这更让贺齐觉得有些古怪,他到底怎么回事?

不过不等他询问,李季就和他们再商讨起了各方面的具体细节,很快就把此事抛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