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端木玄自小憨厚,此次也是耿直地去请了戏班回云川。
作为影卫,易容也是出神入化,扮作了商户府邸的管家一路诓骗了去。
至于在云川的二位兄弟,自是一面未见,连捎口信的心思也无。
可是急坏了端木炎,自掏腰包买只鸽子,训也不训就绑了张字条抛飞了去,还不靠谱的希望主上能赶巧看见这只鸽子,好好训训小四的失踪。
端木阳也重回了宫中,那鸽子的离谱事自是不知。
叶芫终见着暗卫回来,欣喜地询问搁花细节,内心波涛久久不止。
却突觉胸闷,眼前一黑,直直晕了去。
陌梅自小服侍,知是昨夜淋雪受了风,寒疾复发又加毒物残留,叶芫内力一时运转受阻才晕了。
忙抱起叶芫到贵妃榻上侧卧,凝聚自身内力于掌中,轻轻搭在叶芫背上各处腧穴传输。
雪已是止了好些时候,檐上挂着的冰凌融了些,淅淅沥沥的落下水来,一滴一滴砸在石阶上,好不安静。
陌梅见叶芫并未醒来,知是累着了,叫人去请了假,在榻边重又坐下,拿出件自己的夹袄细细缝起暗袋来。
旁边小几还放着许多小盒子,装着易容的矿石粉、淬毒的银针、各类活蛊虫。
盒子在桌上不断碰撞,却又太小,只发出些细微的声响,尽数掩在了滴答的水声里,再无从寻得。
芳泽殿在宫中地处偏僻,宫道上自是不会有络绎不绝的马蹄声叨扰。
但今日,殿外的马蹄声却是咄咄不止。
耳力较好的自能辨出,殿外只有两匹马在来回走动。
陌梅看了眼熟睡的叶芫,轻轻放下了手中活计,统统收在一个匣子里,快速地藏进了书架后的暗格。
对暗卫打了个戒备的手势,掖了掖叶芫的被子就出了书房,一路不慌不忙的的走到殿门处。
门口守夜的几个小厮,肩挨着肩在墙上靠地东倒西歪,昏昏欲睡间忽觉有阵凉风来。
一个接着一个睁眼,迷糊地瞧瞧,又个挨个把眼闭上。
陌梅都站了好一会,一个小厮闻着阵冷香忽地就醒了。
立马从靠墙队伍里站出,怯怯地瞧着陌梅,其他小厮没了倚靠,个个下饺子似的摔倒了地上,哀叫连连,抱怨着谁去了茅厕,也不提前说一声。
陌梅只是冷冷地看着,眸中情绪繁杂,无一不是叶芫在宫里的待遇。在光下亮丽无比,似是两国的团宠,却总总在暗夜来临时,个个纸糊的嘉奖挡不住半分刀枪。
这群草包就是纸糊的守卫,从慕容丽清皇后处送来,其间含义不言而喻。
摔倒的小厮个扶着个从地上爬起,这才瞧见陌梅站在此处,面色阴沉,眼中厌恶之情刀的心肝一颤。
一个胆小的当场尿了裤子,尿骚味登时传出,陌梅的脸色更加阴沉。
不及陌梅开口,一群小厮就七手八脚的将那胆小的拖回了下人房,一个开门的也不剩。
微风从门缝钻入,异味顷刻散了。
门外的马蹄声不止,吵得陌梅更加心烦,也不顾礼数,一脚便踹开了门。
瞅准那马夫,一个石子就招呼过去。
陌梅淡定的拍了拍手,倚靠在门上瞧着热闹。
只听得一声惨叫从马车上传出,继而是马匹受惊,个个跑地飞快,很快就在宫道里没了影。
陌梅正想抬脚回殿,谁知这芳泽大门都是损的,直直就塌了半扇压在了愣神的陌梅身上。
闪躲不及,左脚被压在了门下,血瞬时就铺了张红毯。
陌梅与叶芫在云川没少被叶瑄设计针对,大小的机关历练后。
对此等疼痛已是再熟悉不过,早便不惧了,只是难逃冷汗涔涔,热泪滚滚的生理反应。
正思索如何叫人来救救自己,宫道边的雪堆里就扑腾出人来,正是那被袭的车夫。
’‘好吧,早知如此背运,还是守着礼数安妥些。’‘
陌梅一脸誓死如归地瞧着那车夫走近,却惊奇地发现是个熟人。
’‘哎呀,才把我从马上摔下伤了右腿,就这么怕我报复,自己也把左脚砸了。’‘
木白灿烂笑着步步走近,身后的雪地里拖了条长长的红。
陌梅觉得自己今日死定了,也不顾脸上的泪在没在,直接闭眼一躺。
’‘算了,你要报复就来吧,我这也跑不了,拳打脚踢随你便,只是下次莫要再在这处御马了,吵得人心里烦。”
虚弱。
“做鬼的我可是会半夜趴你床上吹冷风的。’‘
陌梅的脚压在门下已失了许多血,此时声音已经暗哑,眼角的泪还在淌着,意识却已不大清晰了。
待木白一步步瘸着右腿赶到时,陌梅已经昏了去。
一张小脸惨白,泪痕未干,口还微微张着,似是痛极才昏了。
木白也不顾自己腿上的伤了,只焦急的去抬那门板。
都举得脱力了,门板却仍是是纹丝未动,腿上却已是血流如注,血肉模糊了。
正颓然着,凌司尘却从袅凌殿的墙头翻出,身后跟着好些暗卫。
齐齐抬起了门板,把陌梅抱回了袅凌殿,芳泽殿里仍然没什么动静。
众人不禁慨叹这小少年的主子心肠太硬,人都昏了都不派人来瞧瞧,门板砸地的动静这么响亮,昏着的都该醒了吧。
可是不巧了,叶芫正昏在榻上,却因寒症气血淤塞,又无内力在穴中流转,一昏就昏死了去,五感皆闭了。
至于为何没人出去营救,自是那群小厮吓破了胆,都在门砸下去时湿了裤子,个个回房换裤子去了,那还知道斯文与命哪个重要。
端木阳本也是想救人的,奈何已有宫里人在救,怕被人传出云川在宫里留眼线,给主子二皇子添麻烦。
自是没能出去救人,再加这二皇子昏的蹊跷,竟是五感闭封,昏死了去。心中焦急,不知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终是仿主子的字写了封信,偷偷放到了凌昆的桌上。信中写道:
’‘凌昆兄啊,近日云川春寒渐去,想着岱渊也正是融雪时候,冻人的紧。”
“不瞒你说,我那尔尔自小时那次元宵灯会后就格外畏寒了,你且帮我去瞧瞧,这孩子在宫里可还安好。”
“来日再叙了啊,赶紧去瞧瞧。急待兄弟书信。''
之后就在芳泽殿里静静候着,不过才下早朝一刻钟,这岱渊帝就急急的来了芳泽。
远远就瞧见芳泽殿门板都塌了一半,这殿前还有许多血迹骇人的紧。
而殿内更是冷清,一个人影都没瞧见。
凌昆已是怒火冲天,直入冷冰冰的卧房寻人,急待叶芫给个说法,是谁针对他如此,却也是空空无人。
急派手下去寻,终于在偏房拉出好些正用炭火烤裤子的文弱侍卫。
仔细盘问才知这些人一问三不知,凌昆急得直跳脚,这要是把人丢了,辉兄可不得直接去了。
端木玄趴在屋顶上看着一群人找了半天,愣是没找着叶芫,直接从顶上掀了片瓦砸到书房门上。
人群这才绕过山茶丛去寻那书房。
凌昆冲在最前,一脚踹开了门。
不出所料,劣质木材做的门扣直接崩了,门板又啪的一声砸在地上。
凌昆先是一愣,火气更大了。
踩着门板就寻人去了,直到看见面色苍白的叶芫,这才觉心惊肉跳,若今日没来,这孩子怕是就冻死在这处了。
那群该死的侍卫,谁给他们狗胆去挪用炭火的,竟是个个来欺压主子了。
叶芫被凌昆一路抱回了安和殿急召御医,而那些烤裤子的侍卫,还未分清今日究竟丢了斯文还是礼数,便统统都下了牢狱拷打去了。
而请假回来的小厮,伴着何乐公公的义子安津,一起抱了比人高的一摞课业直去袅凌殿。
’‘皇上口谕,叶芫重病在身难顾殿下课业,特批学堂给殿下布置了这学期的所有课业。”
提了提嗓。
“若决心不去学堂,课业必要全部完成,留待陛下亲察。钦此—’‘
凌司尘看着那如山的课业如遭雷击。
而邻居芳泽殿被父皇直接下旨重建,这袅凝殿怕也是待不得了。
木白躺在榻上,笑嘻嘻地摸着身旁陌梅的小脸,边笑边道:
''真是血脉情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