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晨眼中,花帘月头上并没有草环,而是长有两根羊角,就跟刚才牧羊人的头羊一样,角还弯曲向上,从花帘月蓬松的头发里钻了出来,陆晨能清晰的看到羊角的纹路。
在人们固有的意识里,只有魔鬼才会长羊角,花帘月可不是什么魔鬼。
秋飞白眼里的花帘月和陆晨眼里的一模一样,不但见花帘月头上长角,往下一看,还发现花帘月双足已经变成了羊蹄子,而且是反踵的,膝盖在后面,膝盖窝在前面,就跟羊的后腿一样。
陆晨也注意到了花帘月的腿,陆晨不自觉的后退,问道:花帘月,你这是怎么了?你要变羊吗?
花帘月见陆晨和秋飞白惶恐的看着自己,几乎和陆晨一样害怕,听说自己头上长着角,急忙往自己头上摸,只摸到了一个草环,她拿草环在手中,甩了几下,以引陆晨和秋飞白注意,对陆晨说:哪有角啊,这是个草环,你们这是怎么了?
草环是花帘月用草茎编织的,编织的过程中,草茎被折断,折断的地方流出了白色的草浆,就在花帘月随手甩动花环的时候,一滴白色的草浆甩入花帘月口中,她正说着话,忽然感觉有物入口,苦涩难当,想吐却觉得眼前恍惚,整个世界都晃荡了起来。
她抬头一看陆晨,见陆晨头顶上也长着角,大腿以下也是羊蹄子,且是反踵的,秋飞白更厉害,两只羊角直直的冲天刺去,跟羚羊似的,她大腿以下反踵的膝盖处还有两撮白毛,被春风吹得呼呼摇摆。陆晨的蹄子上,还有刚踩的泥巴,一切都那么真实。
花帘月大叫一声:你们!
她下意识的滚进了草丛中,花帘月是会走贼道的,她已经将此技术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遇到危险都不用过脑子,全凭条件反射。
滚进乱草之中,花帘月就不见了,陆晨急忙抽出妖铁刀来,递给秋飞白说:飞白,快过来,咱们背靠着背,花帘月走了贼道,一定会过来杀咱俩,咱们先把她杀了。
秋飞白接过妖铁刀攥在手中,对陆晨说:好,先把她杀了!
二傻子本来坐在草地上看着陆晨和秋飞白吹草哨,看的发笑,感觉很好玩,但忽然之间,他们三个人就都不正常了。二傻子眼中的三人,谁都没生羊角,也没生羊蹄子,但三个人眼睛通红通红的,又说出要相杀的话来,二傻子脑子再不灵光,此时也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来,把鼍杵拿在手中,急忙横身挡在秋飞白跟前说:你俩……这是咋了?
二傻子之所以横身秋飞白跟前,是因为他能看见花帘月在哪,花帘月走贼道的时候,别人完全看不见,但在二傻子眼中是时隐时现的,因为贼道之所以叫人看不见,是专走常人思维中不是路的路,可二傻子不是常人的思维,所以他有时候能看见花帘月。
花帘月拽着摇山动在手,在草里埋伏着,双眼通红,正憋着劲要扑向秋飞白,在她心中,觉得秋飞白好对付,想先把秋飞白一刀捅倒,再收拾陆晨。
二傻子看到花帘月在草里猫腰攒劲,正冲着秋飞白的侧身,秋飞白睁着血红的眼睛,只顾盯着前方,根本没瞅见花帘月,花帘月一扑,她准吃亏,所以二傻子先挡上了。
花帘月一看二傻子,见二傻子头顶着两只粗粗的水牛角,比陆晨的羊角大得多,花帘月眼睛更红了,一时忍不住,噌的一下起身,朝二傻子后背扑去,二傻子早就有准备,听见身后草丛一响,知道花帘月要动手了,他头都没回,把鼍杵往后一杵。
花帘月近身偷技天下无对,手法奇快,谁都觉察不了,但是腾挪闪躲挥拳抡刀的架势玩不了,打架不行,二傻子鼍杵往后一戳,花帘月正好撞在鼍杵上,鼍杵还带着闪电,咔嚓一声打在花帘月的小腹上,花帘月只觉小腹一麻,还没来得及捂小腹,就被电倒在地上。一时电晕了。
秋飞白见二傻子挡在身前,生怕看不见花帘月,举刀就砍二傻子。秋飞白打架还不如花帘月,至少花帘月还练过高来高去的勾当,秋飞白压根就没学过筋骨上的本事,胳膊软绵绵的,刀也无力。
二傻子拿鼍杵,往后一戳,电倒了花帘月,见秋飞白拿刀砍来,急忙举杵一挡,哐当一声,秋飞白手里的妖铁片儿刀被鼍杵磕飞了,这一杵速度奇快,带的电火花也大,咔嚓一声,电火花顺着秋飞白的手传遍全身,连背靠背的陆晨也没能幸免,一并电晕在地。
当时陆晨眼看前方,正踅摸花帘月从哪出来,别冷不防给自己一下,还没等看见花帘月,后背一紧,电倒在地。
要放在平时,以陆晨花帘月秋飞白三人的机灵劲儿,加上点手段,二傻子不是对手,这时三人眼睛通红,看谁都长角,心智早已模糊了,反应也迟钝了很多,因此被二傻子用鼍杵轻松撂倒。
二傻子把鼍杵往地上一杵,看着倒在草地上的三个人,摇了摇头,他没想到自己这根鼍杵,第一次发市是朝自己人下的手。
二傻子也怕真把人打出好歹来,先去摸了摸陆晨的鼻孔,还好,喘气挺匀,又摸了摸花帘月和秋飞白的鼻孔,也没有异样,就搂着鼍杵,等郝瘸子回来。
没把郝瘸子等来,陆晨先醒了,陆晨没有直接受到鼍杵的攻击,所以醒的快,忽然坐起来,搓着自己的头发说:头疼,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人都长角了……
二傻子冲着陆晨喜傻笑,见陆晨眼睛不红了,眼神也归于正常,他虽然不大善于表达,可心底知道陆晨这是好了,问陆晨说:你醒了?
陆晨茫然点点头,不一会花帘月和秋飞白也醒了,眼神都变正常了,刚才拼命打架的记忆都很模糊,印象最深的是刚才看到的人都长着角。秋飞白醒了之后,晃悠着坐起来,拿起刚才的草哨儿说:我明白了,咱们大意了,人家放羊的的大爷都给咱们说了,羊吃了这里的草,晚上会惊栏,人吃了这草也会出现幻觉。
陆晨道:没吃啊?
秋飞白说:没咽到肚子里,可含在嘴里了不是?
陆晨这才恍然大悟,刚才吹草哨来着。
秋飞白看着花帘月说:好像也不对,花帘月没吹草哨,怎么也红了眼?
花帘月说:你这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编的草环甩进嘴里一滴草浆。隐隐约约好像记得,你俩要杀我,二傻子把我电倒了,小腹还疼着呢。
三人都说了说自己模糊的记忆,就把事情全貌给回忆了起来,才知道是二傻子救了三人,要不然,三个人至少都会受伤。
秋飞白看着那些草说:走的时候,我一定得割些草回去,日后行走江湖,这草太有用了。
陆晨方知天下奇物迷人,防不胜防,没想到看似平常的一片草地,竟能致幻,好在是虚惊一场。
就在三人余惊未了,兀自唏嘘的时候,郝瘸子回来了,他买了一艘橡皮艇,还带着电动充气泵,郝瘸子招呼陆晨赶紧去帮忙。
陆晨过去,郝瘸子掀开车头发动机盖,让陆晨拿电卡子,夹在电瓶上,连上充气泵,怕亏了电,去驾驶室打着了火,不一会就把橡皮艇充满了气。
郝瘸子还买回来五个鱼裤,五件救生衣,大家全都穿戴上。
二傻子把船放进水里,用鼍杵定住船,大伙先后上了船坐好。
二傻子用鼍杵一撑,橡皮艇荡了出去,撑了七八杵,橡皮艇就到了白花花的泥丘跟前,二傻子用杵定住船尾,他在工地划过施工船,不会划橡皮艇的还真上不了岸,只能在水里瞎逛荡,晃来晃去,脚下没根,非掉水里不可。
二傻子有经验,所以大家脚下有根,登船上岸。
陆晨第一个下船,脚一落地,他悬着的心也落了地,这泥丘很瓷实,脚下硬邦邦的,能站住脚。
陆晨上岸后第一件事就是和霜丘候打招呼,他朗声说:霜丘候,我是陆东步的徒孙,我师祖陆东步和你是至交,说起来我和你也算世交,你出来见见我们吧,要不然,我只能得罪,挖开你这堆土看看了。
陆东步虽然姓陆,但根据他在豢龙遗册上注的笔记,丝毫看不出是陆三山的长辈,因此陆晨只好先以师祖称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