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的事

燕绥宁又热又倦,反应了好一瞬才明白过来。

之前她问的时候他不肯说,现在怎么还主动答疑解惑来了呢?皇帝都这么善变的吗?

她老实道:“没有什么要问的。”

想知道的已经基本搞清楚了,即便还有些不懂,也不打算问了。

她看着别处,显得有几分漫不经心:“陛下事务繁忙,我的小小疑问,不该惊扰,也不足挂齿。”

没有再得到桓景的回应,燕绥宁落得个清净,直到了寮房门外。

燕绥宁盘算着,他们回来是为了更衣,皇帝最大,理应先进去。于是,她刻意放慢了步伐。

桓景却是侧了身,示意她:“过来。”

燕绥宁面带疑虑地跟入房中,门扉合拢,她也才站稳脚步,桓景回头望她一眼,十分好心地着手替她将凤冠摘了下来。

冠子一脱,脖颈随之无限放松,燕绥宁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

桓景将凤冠放到桌面上:“今日你的表现很好。”

燕绥宁一时没能听明白,“嗯?”了一声。

桓景又道:“你没有猜错,昨日普智对朕说的确实是你。”

燕绥宁还是茫然:“陛下把我一起叫进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吗?其实我觉得普智已经自我了断,这件事也已经告一段落了。”

桓景耐心地听完了她说的话,深信不疑地点点头:“此事确实已经过去,不过,现在还有另外的事。”

停了一下,他垂下眼帘,一字一顿道:“你的事。”

他就站在她的面前,眼眸狭长,瞳孔乌沉,视线正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带着明目张胆的探究与思忖。

这令燕绥宁突然感到了无形但却沉重的压力,她直觉地要往后撤退,妄图逃避。

桓景未加阻拦,不紧不慢地吐出了两个字:“冷宫。”

燕绥宁的脚步立马诚实地一滞。分明是被胁迫了,她心中的羞耻感却是油然而生,脸颊都红了大半。

桓景好笑地问:“这么怕冷宫?”

燕绥宁不愿意回答这个耻辱的问题,硬着头皮反问:“你想知道关于我的什么事情?”

桓景很轻地眯了一下眼睛。

这些天以来,他一直在想,燕绥宁对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他又该如何与燕绥宁相处?

先帝风流,从桓景有记忆开始,他不是在和妃嫔美人卿卿我我,就是在考虑和哪个妃嫔美人卿卿我我,不论在什么地方,先帝都不会收敛一二。

桓景从小听过许多旁人的议论,说先帝荒淫无道,说他的母后软弱无能。

最初桓景听了会伤心,后来听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登基时他发誓不会做先帝那样的皇帝,故此宵衣旰食,兢兢业业,用四年时间,将先帝遗留的烂摊子收拾妥当。

这是治国理政上的事,倒也算不上太难,更叫桓景头疼的是妃嫔。

他十岁那年遇见了燕绥宁,觉得她可爱、有趣,举世无双,下定决心要她做他的皇后。

年纪轻轻,他尚未来得及考虑将来的事情,更不曾想过有一天燕绥宁也会改变。

燕绥宁在宫中嚣张跋扈的那一个月相比现在,反而更容易解决,不在意便是,疏远了便是。

可面对如今的燕绥宁,他很在意,他不愿疏远,他不知道该如何把控。

去她宫中用膳,让她侍.寝,不忍搅她的清梦,睡在地上。

也是睡在地上的那个夜晚,桓景突然想到,倘若太过宠她,他会不会变成第二个桓奕?

桓景甚至不知道燕绥宁为什么突然从蛮横猖狂变得知性博爱,更不知道,今后她会不会突然又变回去?

昨日,普智提起了皇后的变化,也说到方丈惠济关于天定国母的那个梦境。

一切的一切,都令桓景明白,在燕绥宁的身上必定发生过一些事情,如若不搞清楚,他与燕绥宁之间就不会有结果。

他派人去查,也查到了部分内容。幕后指使者还有待追查,现在已知的是,普智表面上是护国寺僧人,事实上是术士,他用供台作恶,那个供台可以令人失魂。

“……在普智房中,在藏经阁顶层,都有你的生辰八字。”桓景最后说道。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压低了嗓音:“所以,皇后,为何你身上的变化会这么大?”

真相事实上已近在眼前,他要得到她的亲口确认。

燕绥宁皱起了眉头,她知道桓景在问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桓景耐心地等着。

燕绥宁在心底快速地组织语言,整理思绪,半晌,低低道:“首先……你必须知道,这些事情不是我的错,我甚至都是不知情的。”

桓景点点头。

燕绥宁的表情复杂:“其次,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虽然可能做了一些让你不满的事情,但总体来说,我们相处得还算愉快……”

桓景笑着打断了她:“不对。”

燕绥宁看向他的侧脸。

“你没有做让朕不满的事情。”桓景道。

燕绥宁愣了一下。她是真的很想问问他,既然没有不满,那为什么要把帅气的羽林军给换掉?

她忍住了没这么问,越往下说,声音越轻:“最后就是你现在问我的了。情况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我其实真的不太清楚。我觉得我应该是被那个普智给坑了,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莫名其妙地我就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待了十年才回来。回来以后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非常多的事情不是我做的,也不是我想要做的,可责任还是算在我的头上……”

说到这里未免有抱怨的嫌疑,燕绥宁顿了顿,不再继续。

她拧着眉看向桓景:“差不多就是这些了。”

桓景“嗯”了一声,说:“知道了。”

又默了片刻,燕绥宁试探性地问:“这些……你全都相信吗?”

桓景反而是挑起了一侧眉梢:“为何不信?”

燕绥宁这才松下口气:“既然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那么现在我现在可以走动了吗?”

桓景在这种时刻意识到,燕绥宁早已经令他无心再去考虑该不该盛宠这样的事,不是她还能是谁呢?

他心中叹息,向她认真说道:“可能不行。”

燕绥宁露出不解的神色:“还需要我做什么?”

桓景笑了笑:“让朕捏一下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