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经么?”
榻上,李暮盘膝而坐,心中回想着隔墙偷听到的破庙言谈。
对于劫取武经一事,王猛虽未明言,但多半已有意动,待梁秦再来软磨硬泡,兴许便会答应下来。
到了那时。
血雨腥风或将淹没整个山麓。
至于溪水村这条池鱼,自然也会就此遭殃。
“既有官兵勾结山蛮,这遂安县,多半不得太平。得攒够银子,与菡姐搬离此处。”
言念至此,李暮也曾想过带上傻子二柱,带上与他亦师亦友的糙汉木叔,一同远离是非。
只是这番作想,甫一出现,便消散一空。
他并非圣贤,更非神佛,他不过只是个竭尽全力、挣扎在世的凡夫俗子罢了。
世间疾苦千千万,圣人不救?难道要让一介凡人身先士卒,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李暮能做的,仅仅只是顾好自己与菡姐的安危。
至于其他,无从他想。
“若是有八品灵根,当时所窃,便是武道修为了。”
一思此处,李暮顿时愁上眉梢。
但思绪刚起,他又立刻舒了舒愁眉,急忙摇头告诫自己,贪心不足蛇吞象,切勿好高骛远,脚踏实地务实才是。
“练功!”
他当机立断,逐渐心神沉浸。
周鼎功以静求动,一吐一纳间,化体内绵力为薪火,其徐如风。
这丝绵力,并非真气之属,而是一种似有若无,虚无缥缈的气血之力。
臻至功法第一重,便可借周鼎功,引动这丝绵力,游走于筋骨脉络之间,去皮囊处泅游洑水。
万事开头难。
以静功求动,更是如此。
若欲周鼎功大成,既要做到心如止水,抱神守思,又要做到身如柳蔓,坚如鼎钟。
以静功求动,以桩功悟静,两相交映之下,无异于左右互搏,难如登天。
好在功法第一重,仅需通感体窍中的绵力,便算入门。
可即便如此,绵力本就虚无缥缈,通感其存在,化虚为实,如是无中生有,寸步难行。
哪怕是万里挑一的天才,在踏足武道前,也需勤练桩功,好生锤炼筋骨,让血肉筋脉多出一丝蕴生绵力的可能。
这便是约定俗成的“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
李暮自觉并非人中龙凤,也不如那些显赫世家,有大量修行资源倾斜。
但冥冥之中,他却总觉这绵力仿佛···似曾相识。
穷思苦想许久之后,他这才有所明悟。
“这股悸动···是源血!”
李暮停顿下来,伸手捂住胸口,面色喜极。
这代表着他无需浪费时日在桩功之上,自可尝试通感绵力。
但其苦练刀法之时,也没少走桩站桩,底子自然不薄。
他收敛心神,去细致感受着体窍内的源血。
哪怕源血尚未凝练成形,可其中蕴生的磅礴伟力,却有如涓涓细流,自大渠淌出。
这股伟力,虽在形体上似乎与绵力相差无几,可追根到底,却算不得真正绵力。
甚至···
这股气血之力,要远比绵力磅礴绵长。
“或许,可以一试。”
“死马当做活马医。”
李暮素来谋而后定,可这一次却是苦思无果,只得事在人为。
“以周鼎功所述,待通感绵力所在何处体窍后,自可借周鼎功心诀,驱其行筋走脉,冲刷四肢百骸。眼下这绵力便栖藏心脉,似是由心尖之血,蕴生而出。”
无前辈高人指点,以周鼎功驱使心尖气血蕴生之力,委实是一场豪赌。
倘若颓败,李暮虽不致死,但或将从此卧病在床,终生不起。
但甫一尝试,李暮却又是志在必得。
窃取功法时,那凭空多出的十余载记忆,就有他人修炼场景,历历可考。感同身受之下,他无比笃定自己抉择无误。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耳畔忽闻石子坠落幽潭的清响,继而心口处又传来一阵重响,沉闷无比。
“嗒!”
伴着一声脆响,李暮只觉浑身如火在烧,灼热无比。
下一刹。
那滴滴落心尖的熔浆火血,竟兀地燃烧起来,仿佛一头蛰眠的凶兽,蓦然睁开一只血色瞳孔!
顷刻间,血水沸腾。
紧接着,磅礴伟力从火血中探出,被小心翼翼的牵引着,去往人皮处。
李暮心头一喜,自知此事已成,往身侧稍稍一观。
【武道功法:周鼎功(入门)】
【进度:1/20】
“如今只差引动绵力淬炼皮囊,便能臻至周鼎功第一重。”
“不过方才,我明显感到这绵力,就像是从一根婴儿手臂粗壮的麻绳中,拧下了一小撮绳丝,根本无伤大雅。”
李暮停顿下来,不再练功,他思忖一番,口中喃喃:“周鼎功以一丝绵力入皮,反复淬炼,方可蜕皮...”
“可我这滴火血之中,似乎仍有万般绵力,只待物尽其用。”
言念至此,他又撇了一眼身侧,这才察觉到周鼎功的入门进度,是1非0。
“且去一试!”
话音刚落,李暮心神就已沉入静功。
再次以周鼎功尝试引动气血绵力,虽不至于信手捏来,却也已是驾轻就熟。
只耗去之前半数工夫,第二丝绵力,便如从粗壮麻绳上,拧下一小撮绳丝来,游至人皮处。
眸光再瞥,身侧字样果真发生变化。
看着周鼎功进度由1变2,李暮再也难以抑制心中惊喜:“果然,如我所料!”
“暮哥儿,该吃饭了!”
屋外,伴着菡娘子一声呼喊,李暮这才注意到窗外天色已晚。
“好,这就来。”
引动绵力,等若于从气血中剥茧抽丝,极其消耗心力,气力。
虽不像火血贪饱,但李暮仍旧感到腹中显有饥饿感。
他有预感,继续这般水磨工夫,心尖火血,迟早会彻底凝练。
这,不失为另辟蹊径。
饭后,李暮擦洗过身子,望向床榻。
“菡姐,待会儿我去隔壁睡。”
“啊?”菡娘子愣怔了一下,红唇微张,颇有惊诧。
她早就听说男人成婚前后也许会是两样,婚前对你一人至死不渝,婚后可能就会觉着家花哪有野花香。
可她从没想过这事儿···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一想到暮哥儿这些日子,常与自己说出去一趟,可却从不是进山打猎,也不是去镇上兜售草药。
难不成....暮哥儿外面真藏人了?
菡娘子心里七上八下,唇间嗫嚅,却又欲言又止。
暮哥儿好歹也是男人,日子渐渐好了,总归会多些想法。
男人嘛,三妻四妾,也很正常,而且....暮哥儿厉害着呢!
她渐渐心平气和,竟是自己说服了自己,只是犹若不懂就问,满是好奇地问道:“暮哥儿...你看上哪家小娘子了?”
“哈?”
李暮懵了。
如今正值手热,自己不过是想静心练功,趁热打铁,怎就扯上小娘子了?
不知怎地,他突然记起那日村口立威时,面容尚可的那小丫头片子。
那丫头看他的神情,摆明了是想硬把嫩草塞进牛嘴里。
莫不是村里起了啥风言风语,恰好被菜花婶听去,转头又給菡姐通风报信?
思了一思,李暮随口问道:“菡姐,可是柳儿的事?”
“啊?”菡娘子听后,心口怦怦乱撞。
她也想到暮哥儿准是看上哪个年轻漂亮的小娘子了,可这柳儿的年纪,要比自己小上好多。
她恶狠狠剜了李暮一眼,衬衣也不脱,就这么钻进被褥,侧过身子,用背廓对着李暮。
“死鬼....柳儿她还小啊!这....这你也吃的下去?!”
李暮欲哭无泪,果然猜得没错,菡姐是真误会了。
菡娘子生了会气,不等李暮去哄,她便逐渐自己消了气,遂又翻身望向李暮,似是叮嘱道:
“暮哥儿...你再忍忍,等柳儿她长大些...长开些...”
“不是....菡姐,你误会我了。”
“呵呵。”菡娘子冷着脸,笑了两声。
“真的,菡姐。”
“行吧。”
菡娘子瞟了一眼李暮,视线从上到下,最终落在裆下。
她又蹙着眉问:“那暮哥儿...你是不是...不太行了?”
“不然...干嘛要去隔壁睡...”
“菜花婶说...她男人有时候用伤了,得养着养着,才能再用...”
李暮跳了起来,解下裤带,当即便堵住了榻上佳人的嘴,让她领略了一番祸从口出的滋味。
一番温存过后,云雨暂别。
李暮去了隔壁,菡娘子在得知暮哥儿待自己还是一如既往后,脸上笑意难藏,累得沉沉睡去。
夜色如水,被朔风吹皱。
当夜无雪,却煞是冰寒彻骨。
偏屋内。
李暮盘膝而坐,口鼻间白气喷涌连绵,不消片刻,便漫过整个身躯,如笼着一层云雾,烟霏露结。
蓦地,有点点霞光流溢而出,在茫茫雾气里闪烁着星点光华,极其绚烂。
乍眼望去,好似烟岚云岫,彩船过云帆,又如碎云栖霞,满天烟波景。
一缕缕绵力从火血中抽丝剥出,顺应着气机牵引,去往皮囊处。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窗外梢上月,悄然落中天。
夜···将尽了。
俄然间。
那卷带着星星点点霞光异彩的白雾中,李暮浑身皮质如有激流迸涌而出,涤去大量皮下浊气,弥漫雾气之中。
又一刹。
屋内兀地掀起劲挺飙风来,如同平地起波澜,卷风带浪。
“嘭...嘭...嘭...”
桌椅等陈旧物件,被风卷起,在屋内来回撞了又撞。
以李暮为轴,周身仿佛撑开一个径长半丈的圆圈,腾起白雾霞光,浩如烟缈,雄肆磅礴。
下一刹。
那茫茫雾气霞光,渐次倒流,如海水倒灌,汹涌卷入每一寸肌肤。
就在最后一抹霞光隐没进肌肤的那一刻,李暮猛然睁眼。
他只是双目一睁,就有一阵涟漪自其体表迸发,向四周扩散开来。
弥漫在屋内的浊气,甫一触碰,便被震散成灰。
就连那些被风卷起,后又纷纷坠落的木椅板凳,一遭涟漪,就如被一双大手推开般,往后退了又退。
待到心平气定,李暮这才看向身侧。
【武道功法:周鼎功(第一重)】
【进度:0/100】
“终于成了!”
他又以格物致知,自视而去,却讶然发现自身记载也有些许变化。
【名讳:李暮】
【种族:人族】
【源血:无】
【骨龄:十八载】
【修为:外炼九品(练皮,一练)】
【拳力:三日】
【劲力:六石】
【神通:格物致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