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坠,夕阳的余辉染红了整个清辉院,妄意洲拿起花铲在院中的海棠花树下挖了个坑把灰迹埋了下去,收拾好一切妄意洲瘫在窗柩前无聊的欣赏院里的景。
书房里下朝的杨谦禹一身青裳背对着桃夭,似有似无的随意翻找着书架上的书听桃夭禀告近日情况。
“爷,今日夫人去了有舟书肆,买了一些书”
杨谦禹好奇问“什么书?”翻书的动作停了下来
桃夭停顿了一会缓道“婢不知道什么书”顺势就要跪下请罪,杨谦禹阻止了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桃夭实道“夫人不让跟,书是黑布裹着的”,哦??”再会杨谦禹更加好奇她的目的“怎么说?”杨谦禹“砰”的一声关上打开的书,从窗户射进来的余光照在拍得飞起来粉尘上,飘飘然煞是好看“夫人还说了什么?”
桃夭没开口,把手里的纸条递了过去,杨谦禹接过道“蒹葭院”杨谦禹倒是不知道陈微儿的字写得这么好,姑娘家偏爱清秀小楷,像她这种豪不拘束的倒是第一人,把纸条轻放在书桌上道“照夫人说的做,下去吧”
“诺”桃夭退了出去,杨谦禹盯着字看了很久语道“人还是那个人,但是......什么变了呢?”转向窗外道“含剑,去有舟书肆查查今日夫人买了什么书?”
“诺”含剑一个闪身快速离开。
桃夭回清辉院,霞光中的陈微儿眉目动人,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妄意洲察觉目光道“回来了,事情办好了吗?”
桃夭收起视线快速走来行礼道“回夫人,已经办好了,三天后可以挂新牌匾”
妄意洲道“三天后是好日子吗?”
桃夭不懂道“什么?”
妄意洲再解释一遍“三天后挂牌匾是好日子吗?”
桃夭明白了,老实直说“夫人如果想要在吉日挂匾,婢去找黄历看看”
“好,这个时候该晚饭了,怎么还不见厨房送饭来?”吃是人生第一大事,尤其男人的口欲之腹很重,妄意洲算是知道为什么猝死了,因为他爱吃肉还经常熬夜,三高呢。
桃夭望了敞开的院门口“是的”,妄意洲以为她会说出什么气愤话,没想到小丫头太不解风情了,只能道“跟我去厨房看看怎么回事?”
“诺”桃夭在前面带路,在会金乌已经跌落完全不见踪影,一麻衣小斯拿起火源沿屋檐下亮起了一盏又一盏的灯笼,弯弯曲曲的抄手回廊里一位华丽且匆忙的背影身边跟着一丫鬟,险象环生的假山奇石妄意洲没空欣赏,人还没进厨房传来林舍竹话“都快些,等下相爷饿了”
一帮厨为难道“可......夫人的药膳是相爷交代的,要准时送到”
林舍竹抬起高昂的头,摆起谱来“相爷重要还是夫人重要?府里谁受宠?我看你是摆错了方向”咄咄逼人的话吓得一厨房人跪下“姨娘莫生气,他刚来的不懂事”厨房嬷嬷赶紧找理由撇开,避免责任连坐,空气中突兀的掌声响起“拍,拍...”妄意洲提步进来,众人道“夫人安”,妄意洲扫了整个厨房道“先给相爷熬汤”
“诺”厨工松了口气去熬汤了
林舍竹根本不把陈微儿放在眼里“怎么劳驾姐姐来厨房?是晚膳没有送到吗?”妄意洲并不打算和这种人多说,“不过能有人这样惦记也是一种福气”单身三十年的大好青年妄意洲还是羡慕杨谦禹的,步到一灶空的灶火台道“桃夭,过来生火”单身多年也还是有好处的,比如会做饭、看着不理自己的陈微儿到灶台边,林舍竹挖苦起来“姐姐也会掌勺?怕是你这种书香门第出来的千金都没见过荞麦何时长出来的吧?”
妄意洲眼皮没抬的忙碌道“我是不知林姨娘何时这样聒噪?就不怕你的禹哥哥知道你私底下如此的会挖苦人?”被堵话的林舍竹目光幽怨的看着陈微儿和面,擀面,切面下锅,那种熟练的动作不作假,妄意洲剁好肉糜下油炒香,厨房众人何时见过这样的夫人,都停活近身看妄意洲忙碌,妄意洲用手驱赶众人“堵住空气了”林舍竹很会抓住话语“姐姐说什么空气,莫不是还没好?”,妄意洲懊恼自己的大意,扯开话题道“林姨娘可要试试看我的厨艺?”林舍竹迈着标准的碎步过来“姐姐愿意给妹妹分享?”满是怀疑姿态,妄意洲不待回答她,直接捞了面浇上汁给了她“林姨娘试试看?”林舍竹望了陈微儿一瞬点头“嗯!有劳姐姐了”把手上的汗巾给了身边的丫鬟,从陈微儿手上接了面碗过来,轻拌了几下“哇”吐了出来,脸色难看愤怒道“姐姐对妹妹有什么不满?”
“不满?”妄意洲眯着眼看她,拿出夫人气势倒打一耙质问“林姨娘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如此诬蔑我?目的何在?”
林舍竹也被唬住了,在她印象里,陈微儿从来不争,每次面对自己的挑衅都无视的直接走开,第一次直面这种情况,错愕间也当场反应极快很恭敬的道“姐姐哪里的话,可能是姐姐没怎么下厨房,放多了盐,妹妹理解”
妄意洲哼笑了两声“我还没老到记忆力减退”调戏般又道“如果我是故意的呢?”林舍竹垮下来的脸立马支棱起来笑道“妹妹就不耽搁姐姐用膳了,还得给相爷送汤,晚了怕是相爷会饿坏了”,带着帮工和丫鬟离开,妄意洲不顾她说什么,捞起剩下的面浇了汁端走了。
回廊里丫鬟为她打抱不平道“姨娘咽得下这口气?”林舍竹厉声呵斥道“放肆,当家主母也是你可以议论的”人看着厨工,厨工会意跪下“小人什么都不知道”丫鬟见状上前教育道“待会见了相爷什么话该说,什么不应该说要记牢”
厨工低头“小人明白,会如实说所见所闻”三人再一次上路,“咚咚...”敲门声传来,书房里的杨谦禹不想其他直接道“请进”,林舍竹爹声爹气的“相爷,妾给你送汤来了,你用点,别熬坏了身体”听声音知来人,杨谦禹没抬头道“放桌子上一会这用”林舍竹还想说什么,杨谦禹就下了逐客令“本相一会再用膳,你先下去”,林舍竹给厨工一个眼神,厨工把汤按规矩放好道“可惜了姨娘的一片苦心”杨谦禹抬头问“什么?”厨工跪下娓娓道来“刚才在厨房,姨娘为了给爷熬汤还和夫人发生争执了”林舍竹接话泪眼婆娑“妾没事,为相爷洗手熬汤我愿意”杨谦禹没有听她说下去直问“夫人怎么啦?”厨工错愕半天,杨谦禹喝道“快说”厨工老实几分道“没人给夫人送膳食,夫人自己下厨了”杨谦禹惊起丢书拍打桌面“你们这些叼奴,谁让你们这样做的?”丫鬟,厨工请罪“爷恕罪,厨房是又厨房嬷嬷统领的”意思是厨房嬷嬷吩咐指示的,杨谦禹盯死林舍竹,林舍竹怪道“相爷看着妾做什么?我不会蠢到这干第二次,我也不屑了”林舍竹这个人很了解明白,第一次陷害杨谦禹不惩罚她,是因为自己父母恩情,恩情总有还完的时候,一次次犯蠢只会让自己死的更快,得到她肯定的回答,杨谦禹喊“含剑”踏风而来的人,一身寒气,林舍竹都要自觉的远离几步,含剑冰冷冷道“爷”
杨谦禹脸上的表情没有缓和几分“去查查是谁这么大胆扣了夫人膳食”自己也抬脚出门。林舍竹背后急呼“爷去哪儿?汤还没喝”杨谦禹把她晾在原地,这些年该还的恩情已经还了,只要她不作妖自己可以保证未来她养老无忧,这个时候奶妈疾跑而来“爷,不好了,元姐儿病了”杨谦禹快起来的脚步慢下来“什么?”转头怒吼林舍竹“你就是这样做人家姨娘,孩子病了都不晓得?你照顾不了就送去夫人屋里”林舍竹慌忙跪下抱住杨谦禹腿哭泣求道“爷,妾错了,妾不应该争风吃醋,忽略了元姐儿”大夫匆匆而来,杨谦禹免了他的礼急道“大夫先看孩子”一群人去了翠竹苑,婴儿床里的元姐儿满脸通红,边上的丫鬟急得用毛巾打湿降温也无用,大夫进来先看了元姐儿的眼睛,这摸了额头道“相爷,小姐儿是换了小儿惊热突发的高热,一剂汤药就痊愈了,不用太担心,我这就开方”林舍竹从放松双手抓住帕子可以看出紧张的心得到放松“谢谢大夫”送走大夫。
这边妄意洲端面回了清辉院,思考怎么拿回掌家权,堂堂相爷夫人落到没有人送膳食,杨谦禹也不怕传出去丢了脸,陈微儿这个不争的倔脾气可真害死他了,怎么想着妄意洲决定和杨谦禹谈一谈,于是唤道“桃夭,请相爷过清辉院一叙”
桃夭在门口候着“诺”
林舍竹好不容易把人留了下来,这会子桃夭过来翠竹苑当即心里不疼快,也不敢表现,体贴的道“爷,快去吧,些许姐姐有急事,元姐儿有我看着”杨谦禹闻她这样说,也不客气的掉头离开,目送人离开的林舍竹愤恨道“看来要早些生下庶长子了,男人靠不住”吩咐丫鬟白雪“从明儿个把汤煲起来,我要一次中”丫鬟白雪知道她说的意思道“诺”两人看着空荡荡没有男人的房间,元姐儿可能知道父亲离开,安静的人哭了出来,烛光照在通红胖嘟嘟的小脸上,本来活泼的孩子染上一层病体,林舍竹转身落椅骂道“哭?就知道哭,刚才人在时候怎么不哭?这个时候哭给谁听?”奶娘看不下去辩解“元姐儿可能是病得难受”林舍竹瞪了奶娘一眼“小孩子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你怎么照顾的”,奶娘也是委屈,早晨已经告诉过林姨娘孩子睡觉肚子要盖上,她还给把小被子拿开,再会倒打一耙,奶娘照顾元姐儿也有三年了,如不是感情深厚,她都想辞工了,从相爷高升以后很少踏足翠竹苑,林姨娘脾气也渐长不少。
月明星稀,微风拂起了陈微儿裙角,海棠树下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即兴道“浊酒一盅无人对?恨君别离独留吾一人”,杨谦禹阻止了桃夭的通传,入院门看见唯美的画面听着她不伦不类的诗轻言“恨我吗?”须臾间男人步了过去拿起酒杯“小饮怡情,酒醉伤身”,妄意洲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心里自嘲“太小看我这个过来人了,当年老子谈业务时候高度白酒一瓶一瓶的不在话下,何况这个没度的”,想起了正事,整理衣裙道“桃夭,上茶,我有话和你家主子聊”转头恭敬的杨谦禹“相爷请,屋里坐”,上首太师椅的杨谦禹开口“是为了晚膳的事情吗?”,妄意洲“是,也不全的”,杨谦禹端起茶杯抿道“说说看”妄意洲也不废话“相爷,我想拿回中馈管理权”杨谦禹停顿了手中茶杯盯着她打量“夫人是一家主母,掌管中馈应该的”吩咐含剑明天去翠竹苑取了钥匙送过来,没有留恋的离开,妄意洲想到的长篇大论没有了用处。
亥时书房含剑走了进来“爷”杨谦禹卷起衣袖还在写写画画,头也不抬“怎么样?”
含剑“查到了,是掌事嬷嬷”
杨谦禹不急不慢的道“何人?”
含剑道“国主”
杨谦禹好似知道一样,没有太多惊讶“她向宫里递了多少消息?”
含剑查人也算仔细,杨谦禹想知道的都能回答出,只见他道“她奉命搅和你的后院,至于信息最近传出去夫人已经醒了
杨谦禹收笔抬起头“先别打草惊蛇,我要一击致命,那位该下来了,萧妃这一胎可以肯定是男孩了是吗?”
含剑抱手“十分肯定,大夫是擅长妇人孕相的高手”杨谦禹把笔洗刷搭上笔架道“多派些人保护好她,孩子要平安,你下去吧”
“诺”
杨谦禹看了完成的画,美人如花,喃喃自语“恨君别离独留吾一人”?
天一亮,翠竹苑鸡飞狗跳,饶是林舍竹平时装得淑女,再会也忍不住发了脾气“爷,怎么能这样对我,这些年我兢兢业业打理偌大的相府,这个就是我的结果?”嘲笑自己“呵呵”丫鬟白雪拉了她衣角“姨娘”把人喊回了神,林舍竹安静了半天开口“白雪,去里屋把账本钥匙给含剑”,没有得到为难的含剑松了一口气,含剑一走,屋里碎了一地的碎片。
桃夭禀报“含剑求见”妄意洲太久没有好好安详入眠睡过了头,洗漱完招人进来,含剑双手托着账本和钥匙递给桃夭道“夫人,这是府里的账本钥匙”,妄意洲打开浏览了一遍感叹,林舍竹对杨谦禹是真的真爱,账无假账,清清白白,倒让他无计可施了,以为能拿捏把柄,说到底还是自己着了像,先入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