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让我背黑锅(下)

木字号病房。

李森站在床边,对着针头解释。

“浓度95%的乙醇,能让肿瘤细胞脱水,实际上是把它们吸干了。”

随即,左手先消毒,右手后打针。

“能暂时缩小肿瘤。”

潘婷好奇道,“能撑多久?”

“要是运气好,刚好能骗过主刀医生。”

说罢,18厘米长的针头直捣黄龙……

1楼门诊大厅。

陈楠碰巧路过。

张嬴正在签到。

“早上好,张嬴医生。”

“早上好,陈楠医生。”

“外套不错”,他扫了她一眼,由衷地赞美道,“如同在说,虽然我是个职场女强人,但我仍然是个女人。”

“实际上,后半句话简直是扯着嗓子在喊。”

闻言,陈娜微微一笑。

“是啊,你那根大拐杖,也很微妙啊。”

“该走了”,张嬴撇撇嘴,“川流不息的鼻涕,可不会自己消失。”

此时,陈楠却突然叫住张嬴。

“门诊待会再说。”

“要多长时间”,张嬴转身好奇道,“或许我还能看场电影。”

“如今,你该知道我的医生们,什么事也瞒不了我。”

张嬴小声道,“我可不信。”

“谁来找老妈子打小报告了?”

“这不重要,重点在于我知道你究竟干了些什么。”

“你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有人知道你干了件坏事。”

陈楠翻了翻白眼,“这么说,可能太抽象了。”

“但你以为某人来跟我打小报告。”

“这下子,范围可小多了。”

“在某人眼中,我还是充满母性的权威形象。”

“那应该是个年轻人吧”,陈楠微微一笑,“我的推理如何?”

张嬴摇头晃脑,但却一言不发。

“你觉得我能猜出答案吗?”

“想必是诊所事务吧,你有多少病人?”

张嬴眨了眨眼,“是潘婷。”

“她发现了我的生日,我以为她告诉你了,而我得笑嘻嘻地站在这儿。”

“接过你给我的运动衫,或者小果篮什么的。”

“让我感受到,那深深的归属感。”

陈楠想了想,“实际上,我只是要提醒你,这周你欠我6小时的门诊。”

说罢,转身假装离去。

等到张嬴消失,连忙开启召唤。

“我是所长陈楠,我需要张嬴医生,近期所有病人的病历。”

“给你五分钟。”

1号门诊病房。

病人正不间断打嗝。

“我试过了一切办法。”

张嬴点点头,“拉舌头,在喉咙上放冰袋,抽自己,捏腹股沟。”

“显然”,他眨了眨眼,“你已经试过所有正常的基本疗法了。”

“不过,你是怎么抽自己的?”

“是用巴掌呢,还是用拳头?”

“用巴掌。”

“那真是……”

“那是哈佛医学院的独门方法。”

张嬴好奇道,“打多重?”

损失,啪的一声脆响。

病人赶忙示范了一遍。

此时,陈楠正巧进来。

正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张嬴故意道,“太抱歉了,我没看清。”

“能再来一次吗?”

啪的一声脆响。

陈楠不忍直视。

“这,这很好。”

此时,张嬴才解释道,“打嗝病人。”

“我现在得跟你谈谈。”

“好的”,张嬴丢下病历,“我得去尿尿。”

随即,拄拐而起。

“就按这个样子重复”,张嬴嘱咐道,“我去去就来。”

啪~啪~啪~

1楼男厕所。

张嬴低着头,洗了一把脸。

而陈楠不顾一切冲了进来。

“噢~”,张嬴抬头调侃道,“出现在男厕的女生。”

“非常精彩。”

说罢,拿纸檫手。

“她要跟我说的事,一定非常重要。”

陈楠上前两步,大声质问道,“昨天你病人的肿瘤是5.8厘米。”

“今天就成4.6厘米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猜我会说”,张嬴擦了擦脸,“张嬴医生一定非常非常优秀。”

“我干嘛大材小用,让他去给打嗝病人看病呢?”

“我上厕所前后都洗手。”

说罢,转身走向小便池。

陈楠转身道,“你还要了20毫升乙醇。”

“这又是给哪个病人的?”

“还是说你在准备派对?”

闻言,张嬴转头道,“帮帮忙好吗?”

“我是想让你走开,别人盯着,我尿不出。”

随即,陈楠打开水龙头。

“不过,那也行。”

陈楠微微一笑,“你把肿瘤缩小了。”

“让那家伙同意手术的唯一方法。”

“欺诈是唯一的方法吗?”

顿时,张嬴回眸一笑。

“那些规章制度的存在,都是有意义的。”

“我知道,保人性命。”

“具体来说,保医生的性命。”

“不止是性命,还有他们的美好生活。”

“别给真正病重的人做手术。”

“他们会死掉,毁了我们的治愈率。”

说罢,右手抖了抖。

陈楠反驳道,“金帆有权知道手术对象的真实病情。”

“没错,我太关注她的生命,所以忘记了。”

“你觉得怎么对就怎么做吧。”

闻言,陈娜摔门而去。

诊断专家私人办公室。

潘婷敲了敲门,随后走了进来。

听到声音,张嬴放下手中工作。

“他真的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

“坦白说,我很生气。”

“我猜,这应该是正确反应。”

“当然,要是你告诉我,你说的是哪件事?”

“我可能会回答的好一些。”

“你的生日。”

“看来我猜得大错特错。”

“一般来说,我会戴上节日帽。”

“庆祝月球又成功地绕太阳转了一圈。”

“但我真不觉得,它今年也能做到。”

“不过,这个小星球要是做不到,那可就太糟糕了。”

潘婷上前两步,在他对面坐下。

“这是生日,用来寻开心的完美借口。”

“这理由很蹩脚吗?”

“你在这干嘛呢?”

“给我买了匹小红马吗?”

“我在等手术结束。”

“那你也去参加手术啊。”

闻言,潘婷微微一笑,起身离开。

2楼手术室。

主刀医生提醒道,“好了,完成,缝合吧。”

随即,金帆脱下装备,大声愤怒道,“肿瘤可不会自己走进酒吧。”

“然后,点一杯烈性酒。”

“某人让它缩小了。”

潘婷急忙解释道,“很抱歉,这样做,的确非常不妥。”

“我没有将她缝合了事,张嬴应该感到幸运。”

金帆用手指了指,放下狠话道,“如果还有下次,这就是后果。”

“我会转达的。”

木字号病房。

晨西还处于昏迷中。

支奇解释道,“看起来手术很顺利,但她还得接受化疗。”

“怎样的化疗?”

卢俊低着头,正在记笔记。

见状,支奇劝解道,“卢俊,记住了,你停一停,天也不会塌下来。”

“让你自己也偶尔休息一下吧。”

“事实上,你妈妈趁你不知道,在偷偷喝酒。”

“不,不可能,她不会的,不会的。”

“好吧,我只是想说,有些事情是你无法解决的。”

“如果你碰上这样的事,就是这样应对的吗?”

“直接放弃吗?”

支奇想了想,“不,我会和你一样。”

说罢,递过来一叠说明书,“这是注射疗法。”

“你妈妈腹部需要排干积水。”

“你要去检查一下,有没有感染的可能性。”

突然,门外传来陌生的询问声。

“你是卢俊吗?”

两人愣了愣。

“我是蓝星联邦旗下儿童福利院的工作人员。”

支奇长身而起。

“你有何贵干?这是私人房间。”

“他只是一个15岁的未成年人。”

“他的生活环境艰苦。”

“我们只是来帮助他的。”

“我不用你们帮忙。”

支奇疑惑道,“他才十五岁吗?”

工作人员强调道,“卢俊,你现在要跟我们走一趟。”

“你们要把他带去哪里?”

“在最终决定出来以前,他都会住在儿童福利院。”

卢俊反抗道,“我不想被你们管制。”

“我要和我妈妈住一起。”

“接下来几天不行。”

“不要让我们难做。”

随即,卢俊起身来到病床前。

他轻轻地呼唤道,“妈妈?”

“我爱你。”

此时,晨西醒了过来。

“我也爱你。”

胳膊扭不过大腿,卢俊只能收拾行囊。

一脸哭泣地离开……

1楼大厅休息区。

张嬴和李森,一前一后走出。

“陈楠没有说任何怎么让金帆完成手术的事吗?”

“什么都没说。”

“就像某种心理游戏,她在等着我崩溃呢。”

“嗯,不然她就是在使好心。”

“是的,没错。”

此时,正巧碰上卢俊。

“你说过你不会出卖我的。”

卢俊愤怒道,“你真是一个混蛋。”

说罢,擦肩而过。

闻言,福利院工作人员瞟了张嬴一眼。

此时,张嬴紧紧盯着卢俊背影,“是啊,很多人都这么说我。”

随即,他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

“我不觉得她妈妈疯了。”

木字号病房。

张嬴坐在病床边朗读。

“在往昔,尽管她被年轻人赞美,被老年人责骂,但穷人不管老少,都给她赞美。”

砰的一声。

他重重地合上书本。

顿时,晨西被惊醒。

“是你找来的社工。”

“是你让我背黑锅。”

晨西小声道,“不,不是的。”

“没事的,没事的,我知道。”

“他在那里会过得更好的。”

“当然,他不会和他亲生母亲在一起。”

“但他的亲生母亲病了。”

“需要别人来帮助照顾他。”

她大呼小叫道,“我不会住在这里的。”

“要是再这样下去,他的未来会是怎样的呢?”

“坐公交车带你去化疗吗?”

“即使肿瘤被完全消除了。”

“他还是有个会产生幻听的母亲。”

“别说了,别说了。“

“我查过通讯记录,这房间只有一次通话。”

张嬴眨眨眼,“很聪明,打一次两元钱。”

“是打给蓝星联邦旗下儿童福利院的。”

“你是他的母亲,你不能再对他这样做了。”

“你心存不忍。”

诊断科走廊。

张嬴推门而出,李森紧随其后。

“精神分裂症患者,可以做出理智决定。”

“小事上可以。”

“如什么时候睡觉,应该喝些什么。”

“不喝柠檬汁,如果你有毒芹的话,给我来点。”

“嗯,你的苏格拉底。”

“但是为了儿子好,让他离开……”

“太理想了,太奇怪了。”

“自我牺牲,不是精神分裂症的症状。”

“这推翻了诊断。”

李森愣了愣,“她不是精神分裂症?”

“她36岁时,才第一次发病。”

“这是有点晚,但还在发病范围。”

“内科医生把她转给精神病医生。”

“这个精神病医生又把她转给另外一个精神病医生。”

“她告诉他们她没有疯。”

“药物无效。”

“如果她真有精神病的话,药物为什么无效呢?”

说罢,两人兜了一圈,又转回原点了。

“我停了她的精神病药以后,她清醒多了。”

“你觉得我疯了?”

“嗯,是的。”

“但这不是关键。”

“我们刚才不是刚从你办公室出来吗?”

张嬴解释道,“我喜欢散步。”

太平镇,张嬴家,晚上21点。

张嬴独自一人,正在深情演奏钢琴曲《生日快乐》。

波本威士忌,方口玻璃杯,不锈钢冰块,被随意摆放在一旁。

随后,端起酒杯,小抿一口。

突然,他猛地一回头。

拿起笔记本小抄,迅速查找着什么。

“你好,是李满医生吗?”

“我是张嬴医生……”

“抱歉,这么晚了打扰你。”

“我家的表,肯定是停了。”

“18月前,你接待过一位病人,一个叫晨西的女士。”

“我想问你,是否还记得在她身上做过什么测试吗?”

……

“哦买嘎!我真笨,夏医生,抱歉,已经那么晚了吗?”

张嬴一口地道的南方腔。

“是的,我是从南方大陆联系你的。”

“我肯定没弄清楚时差。”

……

诊断科大会议室。

张嬴和小的们正在加班加点。

“我头痛,这是我唯一的症状。”

“我去看了三个医生。”

“神经科医生告诉我,这是动脉瘤。”

“免疫学医生告诉我,这是花粉症。”

“重症监护医生,根本就没做诊断,就直接把我送到精神科了。”

“精神科医生告诉我,这是在自我惩罚。”

“因为我想和自己的母亲通奸。”

朱勇笑了笑,“可能你只是没睡够。”

“你的专长决定了你的判断。”

“如果不是精神分裂症,还有什么病,也会有心理疾病的症状呢?”

潘婷一脸疲惫道,“卟啉病?”

“乔治国王的躁狂症。”

“是不是铜的问题呢?”

“什么名字来着,遗传性的?”

“体内聚积过多的铜。”

支奇提醒道,“噢~威尔逊氏病。”

“没错。”

“很罕见。”

“不错,我喜欢。”

“如果我们做此诊断的话”,朱勇摇摇头,“你一定会解雇我们的。”

“真搞笑。”

“我还以为我鼓励你们发问了呢!”

“你不是在询问。”

“你在期待,你希望是威尔逊氏病。”

“然后,给她几片药,吃完就好了。”

张嬴看了眼笔记。

“6月17日,和李医生有约。”

“她没有去,从那以后,她从来没有去过。”

“她儿子为她预约的精神科医生那里。”

“李医生不是精神科医生,我查过了。”

“他是眼科医生。”

“为什么她想去检查眼睛呢?”

潘婷疑惑道,“威尔逊氏病会导致白内障吗?”

“是的,没错。”

“同样引起轻微肝硬化。”

“所以,支奇才认为和酒精有关。”

顿时,张嬴揭开谜底了。

“我们还愣在这里干嘛呢?”

木字号病房。

张嬴独特的金属嗓音响起。

“晨西~!”

“我认为你没有疯。”

“同感。”

“但我确实疯了。”

“过来,转过来。”

此时,支奇推着检查设备走过来。

“把手放到台面上,下巴放这里。”

“等下你会看到一道亮光。”

随即,朱勇打开开关。

瞬间,一股刺眼的亮光袭来。

“你体内可能积聚了过多的铜。”

“如果真是如此,我们将会看到,名叫凯泽弗莱舍环的东西。”

“在眼角膜周围的铜色环体。”

朱勇确认道,“我想,我们应该开始治疗她的威尔逊氏病了。”

闻言,张嬴挑了挑眉,“正是我想做的。”

木字号病房。

晨西戴着黑框眼镜,正在阅读往昔那一段。

“我不愿再谈论书籍或长久的战事。”

“而愿在干枯的荆棘旁漫步。”

“直到我发现某个避风的乞丐。”

“努力攀谈,想知晓她的芳名。”

“如有足够多的破衣,他将知道她的名字,并将其深深刻在脑海里。”

“因为在往昔,尽管她被年轻人赞美,被老年人责骂,但穷人不管老少,都给她赞美。”

随后,她轻轻合上书本。

此时,支奇走了过来。

“你准备好回家了吗?”

“快了。”

“妈妈!”卢俊也来了。

母子俩深情拥抱。

“你还好吗?”

“我很好。”

晨西看着卢俊,“你真该剪头发了。”

见状,支奇落寞地转身离去。

电梯间。

卢俊推着晨西准备办出院手续。

张嬴和李森,早已在此等候。

“卢俊,别让张嬴医生等着,快进去。”

“没事,我们只是来听音乐而已。”

卢俊原地不动,显然还在生气。

妈妈催促道,“卢俊,快点。”

随即,他推着妈妈进入电梯。

“我准备出院了。”

张嬴点点头,“我听说了。”

晨西有感而发道,“感谢上帝让我得了癌症。”

“当每个人都认为你是疯子时,真是可怕啊。”

张嬴反问道,“是吗?”

“我写信致谢了,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

“不用谢!”

卢俊盯着张嬴。

“我永远都不会感谢你的,因为你出卖了我。”

“我告诉过你,我们没事。”

“这不关你的事。”

“我才不管你活得怎样。”

“我只是想你,从我生活中消失。”

“这就是我叫陈楠医生联系福利院的原因。”

……

李森关心道,“你还好吗?”

“你是对的。”

“不是深度静脉血栓,是精神分裂。”

“我知道。”

“我只是觉得,她没那么有趣了。”

“你的生日快到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