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无人的北师匠坊仓库,突然爆发出了惊人的震动。
稍远处正在劳作的工人们,就看见一个黑球先是飞到了天上,随后数枚迅猛的黑影便追了上去。
半空中,灵力与灵力相撞,发出如同雷鸣般的炸响,黑与紫各自迸发出层层的灵光。
矮小的黑影一退再退,烁动着紫芒的铁钉一枚接着一枚,连绵不绝地逆上而攻!
裴夏透过仓库顶上的大洞,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两位高人斗法。
在一次次宛如烟花般炸裂开的灵力光晕中,他慢慢摸到了那个麻袋边上。
口子扎的并不紧,裴夏一边解,嘴里一边仓促地说着:“姑娘姑娘,赶紧醒醒啦,此时不溜更待何时啊?”
没听见有动静,猜测对方是还没醒,他便伸手进去朝着顶上拍了两下。
入手光滑柔软有弹性。
等等,这不像是脸啊。
他狐疑地抓了一下,软腻的脂肪瞬间溢满了他整个手掌,然后又迅速地回弹,徒留下某种令人回味的触感。
袋子里传来剧烈的挣扎,以及宁死不从的“呜呜呜呜”。
你装人怎么倒着装啊!
连忙剥开袋子,就看见叶小姐脑袋朝下,两眼充血的同时,蕴满了同归于尽的羞愤。
考虑到对方此刻的心情,裴夏的手在她的堵嘴布上盘桓片刻,还是没有取下。
主要是怕她乱喊乱叫引起衔烛或者韩幼稚的注意。
裴夏竖起一根食指示意她噤声:“我是叶卢派来帮你的,之前在书院是误会,我假装同伙跟着衔烛过来,是为了浑水摸鱼好救你,懂?”
能几句话解释清楚的事情,千万不要去演什么误会的戏码。
裴夏亲眼看着叶小姐深吸一口气,然后点了头,他才取下女孩嘴里的布球。
叶姑娘确实没有叫喊。
她只是冷冷地盯着裴夏:“那你摸我屁股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是那是脸呢。”
“你还想摸脸?”
“不是,我以为你没醒。”
“没醒就能乱摸?登徒子!”
裴夏不干了,他站起身看着叶小姐那张充血的花容月貌:“那我走?”
“回来!”
两人隔空对视,叶小姐深吸一口,然后把自己的屁股撅高了一点。
你还真是能伸能屈啊!
裴夏忍不住哈哈笑起来,伸手在她浑圆的屁股蛋上重重拍了一下。
雪腻饱满,紧致丰盈,还很有弹性。
面对如此有诚意的道歉,裴夏也不好再说什么,很快帮她解开了绳子。
叶小姐从地上爬起来,先是晃了晃自己快要溢血的脑袋,然后麻利地整理着身上的衣服。
同时小声地对裴夏说道:“库房偏远,想跑到安全的地方需要不少时间,你感觉那两个人还会打多久?”
裴夏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她之前可是被装在袋子里的,出来第一眼就先观察了环境,确信是一处库房,进而想到自己应该在外城区的匠作区,且离闹市极远,并由此意识到想要脱险会需要更多的时间。
说起来,这都是顺理成章的推论,并不高明。
但刚刚遭逢绑架,危急关头,寻常人只怕早就六神无主了。
这叶姑娘一个闺中小姐,倒还真是冷静镇定,有的放矢。
裴夏仰头看了看天上,灵力碰撞的威能余波还在持续蔓延。
但以他的感知,已经能够发觉,其中一方比之最开始已弱了不少。
“恐怕没多少时间了。”裴夏说。
这种对抗不是简单的加减法,哪一方先被减到了零才算结束。
这里是北师城,衔烛老道若是自觉不敌,他肯定不会僵持到油尽灯枯,必须要留足实力用作逃窜。
韩幼稚也是一样,她要是感觉拿不下,大可以呼人帮手,战局同样会迅速结束。
换言之,当对抗出现明显强弱的时候,就代表着已经快结束了。
叶姑娘朝着库房紧锁的大门踹了两脚,回过头看裴夏:“没多少时间是多少时间?”
裴夏摇头,他又不是神仙。
女孩紧皱着眉头,缓缓摇头:“那就不跑了,惹来追击,还容易伤及无辜。”
裴夏再次对她高看一眼:“不跑,难道等死?”
叶姑娘拍了拍自己打着补丁的儒衫长衣,然后开始整理起自己的仪容长发。
她冷静地说道:“和赢的那一个谈条件,杨诩能给的,不见得有我多。”
从她衣服上的补丁来看,这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不过她看起来实在太有信心了。
裴夏顺口问道:“那个杨诩,到底是什么人?雇用鬼谷五绝入北师城杀人,这手笔可真不小。”
提到这位杨大人,叶小姐那双潋光清眸终于暗淡了一些。
她叹了口气:“他,应该算是我姐夫。”
“啊?”
裴夏想了一圈:“他杀自己小姨子是什么目的呢?”
叶姑娘只摇头:“打听太多对你不是好事。”
话音刚落,天穹之上爆发出一声震耳的金铁交鸣。
随后,一只鞋便从天空坠落而下,轻而易举地砸破了库房的房顶,“咚”一声闷响,嵌在地上。
胜负已分。
被打掉了一只鞋的韩幼稚,光着脚丫轻飘飘落在了库房里。
紫纱掩映的雪白长腿上还多出了几道淤青。
不过,终究是她回来了,而不是衔烛。
也很合理,衔烛其实自己也清楚,这架打起来,就很难赢。
掌圣宫那些白衣天识倒也罢了。
万一惊动了北师城哪位“兵家”,可就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韩幼稚目光扫过裴夏,因功法未退,一双柳叶眸中,紫光湛然,看着有些冷冽。
她记得,这人刚才就是衔烛一道的。
“哼,贼子。”
长袖微扬,素手探出,纤长的五指凌空转动,空气中骤然响起了“呜呜”的嗡鸣。
不好,是她的法器长钉!
“误会了!”裴夏只来得及喊一声。
随后,一枚漆黑的长钉便在叶小姐的惊呼中,刺入他身前!
裴夏是素师,四境的修为让他能够隔空操控灵力。
当时在北师城外,他对付张果汉的时候,是凭借祸彘超强的算力和自己精细的灵力操控,瞬间击溃了对方的术法。
可韩幼稚,她的招数飘逸灵动,看似有几分素师施法的神韵,但实则是正宗的武人技法。
裴夏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长钉刺胸之前,尽力偏转了几分方向。
凶悍的灵力最终撕开了裴夏左胸侧的皮肉,被他惊险地避开。
韩幼稚微微眯眼:“有点东西。”
“嗡”一声齐鸣,她身后又是两枚长钉浮起。
“是祸躲不过呀,”裴夏悲催地叹了口气,“我就知道这腿不是白看的。”
要对付衔烛,裴夏势必得极大借用祸彘的力量。
而比衔烛更胜的韩幼稚,只会让风险进一步加剧。
不过,微妙之处就在于,经历了一场把鞋子都打掉的大战之后。
韩幼稚的气机明显微弱了许多。
如果不用祸彘,或许可以试一试……
裴夏抹了一把脸,伸手入怀,扣了根压弯的烟,叼进嘴里。
试一试,就在此时此处,我也入个武道。